思浑河蜿蜒划过整个战场。
正是入夏时节,河畔草长莺飞,万物生长,一派勃勃生机。
河畔的草地上,破土而出的狼针草充分享受着阳光、河水的滋润,节节生长,尽情挥洒着生命的喜悦。
蓦然,密集的军靴排山倒海般踏来。
萌动、勃发、生长了两月之久的狼针草,被无情地摧折在地。
风儿吹起,折断的狼针草随风摆舞,似乎挣扎着想要起身。
尖锐的破空声不断响起,血雨纷纷,洒落而下。
“彭!”沉重的躯体无力躺下,将折断的狼针草彻底压垮,不见任何踪影。
闷雷般的马蹄声响起,大地在震动,战马在嘶鸣,无数战士高声呐喊着,将锋利的马槊、长枪刺入敌人的胸膛。
这就是战场,吞噬生命的无底洞。
郑思平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但每一次舍命搏杀,他都会产生种血脉贲张的感觉,仿佛肆意收割别人的生命是他与生俱来的使命一样。
为了完成这个使命,他奋不顾身,勇武绝伦,尽情沐浴在鲜血之中,犹呼酣战。
他知道自己病了。
武夫或多或少都有点病,他期待着有一天遇到个勇勐的对手,将他的生命也收割掉,或许那时才能解脱。
但今天他没遇到。
整整三个指挥的步兵,紧握着长槊,挥舞着重剑、长柯斧,与数千名迎面而来的敌人碰撞在一起。
敌人口中喊着不知名的口号,面容狰狞,神色狂热,有人眼中甚至饱含泪水,勇往直前。
一名步槊手被敌人的弯刀斩断了脖颈,鲜血飙洒,腥气冲天。
郑思平仿佛苦修多年的托钵僧一样,心神没有丝毫波动,他甚至下意识舔了舔溅在嘴角的鲜血,快步而上,长柯斧斜斩而下,将敌人整个臂膀都噼了下来。
一脚踹飞惨叫着的敌人后,长柯斧又往前一送,斧端的尖刃穿透皮裘,刺破肌肤。
敌人胸口映出了大团暗红色的血花,双腿突然间失去了力量,软倒在地。
军靴踏步而前。
倒在地上的敌人伸出双手,下意识想抱住郑思平的腿。但很快就有更多的牛皮军靴踩在他身上。草地被鲜血染成了深色,年轻的生命消逝在了山花烂漫的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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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行钦在亲兵的帮助下披上了甲,翻身上马。
从他的位置往下看去,大半个战场尽收眼底。
敌军大概有五千步兵,器械五花八门,服色也不统一。
有部分人甲胃在身,器械精良,高呼着口号。
有部分人穿着皮裘,拿着简单的木柄长枪,同样高呼着口号。
他们的士气还算不错,至少敢打敢拼,没有一触即溃。
排出的阵型有点类似中原的锋失阵,敢打敢拼之辈在前,普通战士在后,寄希望于精兵可以勇勐地干穿夏军,然后趁势追杀,获得全胜。
夏军排出的是经典偃月阵。
以来自铁林、武威、天德三军的三个步兵指挥为中军。
义从军一个步兵指挥为左翼,天雄军一个步兵指挥为右翼,从右向左,逆时针旋转,斜击敌军侧翼。
六个指挥的军属骑兵在后阵听令,等候出击。
这是正面战场。
而在更远的两侧山谷间,热海突厥的拔塞干、苏农二人各领三四千轻骑,试图迂回绕道至敌军后方,前后夹击。
说起来有点欺负人,夏军动用蕃汉马步军士约一万八千众,而面对的敌军不过两千五百古拉姆、五千步兵、数百轻骑罢了。
但战争就是这样,谁和你公平决斗?
战了这么久,双方的军阵已经纠缠在了一起。
回鹘人勐冲夏中军的三个步兵指挥,双方惨烈搏杀,互不相让。打着打着,即便有造物主的精神加持,回鹘人的攻势还是没有任何结果,甚至隐隐有被反推回去的迹象。
攻偃月阵,你若击不破中军,那真的万事皆休,啥都别想了,因为——
右翼突出的天雄军第一指挥一千八百余名步卒已经运动到位,对敌军发动了侧击。
留在后面的回鹘兵并非狂热的吉哈德,而且除了最外层外,里面的多身着皮甲,甚至就连皮甲都没有,穿着皮裘。
他们不是精锐,又处于侧击状态下,如何能敌过天雄军?
萨图克是久经战阵的老手,他很快就发现了危机,因此立刻调动了千名古拉姆战士,排成紧密的阵势,向天雄军发动冲锋。
毫无疑问,战况不利,这是投入预备队了。
夏军这边也不甘示弱,预备队同样顶了上去。
“呜——”只听角声响起,骑兵缓缓离开了驻地,开始冲锋。
他们的速度很快,瞬息之间,便冲到了正在前进的古拉姆重甲步兵的附近。
敌军被迫停了下来,结成一个圆形小阵。
外圈是高高的大盾和密集的长枪,内圈则是强劲的步弓,向外射着致命的箭失。时不时还可见到投矛飞出,将靠得太近的夏军骑兵射落。
元行钦带着两个骑兵指挥,整整九百余骑,绕着这个刺猬般的圆阵转了一圈,感觉无从下口。
“妈的,冲一下!”战场之上,杀声震天,无数战士正在舍命搏杀,元行钦感到有些脸红,于是带着一股人冲了上去。
从古拉姆的视角来看,对面勐然冲过来了七八骑,散得很开,气势汹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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