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幸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尸体。他曾以为他会吓得大喊大叫,转身逃跑。
可是他没有,他很平静。
他在心里唯一想的是:如果自己熬不过今晚,可能明天这里就会多一具无人收敛的尸体。
也许是他同老童生记忆融合的作用,王小幸多了些沧桑世故,以及一股在残酷底层生活中形成的麻木。
王小幸看着这具尸体,中年男性,头发胡须乱糟糟,骨瘦如柴,肚子却鼓鼓的,非常像电视新闻里的非洲难民。
王小幸跪了下来,对着尸体磕了三个响头,道:“兄台既已仙去,这些身外之物我便借用了。若我能活下来,一定找机会让兄台入土为安!”
王小幸说完也再不迟疑,在窝棚里搜索一番,找到了火石。
他拿着火石走出桥洞,来到河边石板上。
这火石也叫燧石,很常见,王小幸在农村老家时,就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过。
王小幸取一些干草,弄得稀碎蓬松,拿两块燧石在草上击打火星,打了不知多少下才点燃干草。
他又添上些树枝树叶,把火弄大。王小幸一边烤着火,一边将身上的衣裤脱下,用树枝挑着在火上烤干。
穿上了烤得热乎乎的衣服,王小幸这才有了点精神。他随后返回桥洞,也顾不上脏臭,取下尸体的衣物披在身上。
这衣物说不上是被子还是外套,用破布条将碎布、纸张、干草扎在一起。虽是简陋,却救了王小幸的急。
这时,忽有野狗从桥上跑过,嘴里叼着不知从哪里寻来的食物。王小幸这时才想起,杏帘在望客栈的伙夫们,晚上会扔一些残渣泔水,丢到附近的一个垃圾堆。
他决定去那个垃圾堆碰碰运气,没准能找到点残渣填填肚子。
王小幸捡了根粗一点的树枝,以防有野狗争食。
随后,他又跪下向桥洞磕了三个响头,便转身离去。
那垃圾堆与桥洞相隔不远,但没了力气的王小幸也是走了好一会才到。等他走到垃圾堆前,便忙慌的爬进去搜寻食物,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他借着月光,赫然发现来人竟是老童生家二楼租户兄弟倆。
王小幸之前已然通过总督府林超勇之口知晓了——这二人乃是乱党兴汉会的逃犯。
他不敢招惹,于是静静的躲在垃圾堆里,只求这二人不要发现自己。
谁知夏文竟早就发现有人躲在垃圾堆里,于是在杀了夏武后,用手枪逼王小幸走出来。
在一旁吃完兄弟火并大瓜的王小幸,面对枪口,也只能一脸尴尬的走了出来。
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和不远处躺在地上还冒着血的夏武,王小幸的脑袋在飞快的转着。
不知为何,越是面临生死危机,王小幸的思维就越发的清晰。
他在心里盘算一番,发觉夏文并不想杀他。
对于夏文来说,王小幸已经偷听到了他的秘密,显然杀了最稳妥。
但是,以之前夏文杀夏武的果决来看,如果夏文只是想杀人灭口,现在的王小幸已经是个死人了。
夏文不杀一个该杀的人,证明这个人对他有用。
夏文接触了老童生三个月,显然知道老童生的为人。
夏文想让老童生干什么?
王小幸赶紧总结老童生的特点,老童生一是想发横财,一夜暴富;二是心里没成算,没城府少计谋;三是为钱敢冒险,哪怕违法乱纪。
王小幸看到夏文仍然半撑着身子,躺在地上。结合刚刚夏武完全不把夏文当威胁的态度,推断夏武那一刀必定是重伤,甚至是致命伤!
想通此节,王小幸心中豁然大亮,夏文必是想用银钱利诱老童生为他做事!
这时,夏文开口了:“原来是房东冯先生,怎么仅仅分别了三个时辰,先生竟如此落魄。”
王小幸既然心中已经明白夏文的盘算,加上自己身体困顿已至极限。
他便不愿再同夏文互相言语试探,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单刀直入。
而建立互信最好的方式,莫过于说实话。
王小幸直言:“这位兄台,你我同住一宅三个月,也是有缘。”
“现如今,又何必明知故问?我早已从总督府官兵口中得知,我家宅子就是被你造的西洋炸弹毁了!”
“说到底,我现在无家可归都是拜你所赐。”
夏文剑眉一挑,道:“你既知我底细,倒不怕我杀了你?”
王小幸坦然道:“我现在已是无家可归,穷途末路,你便是不杀我,我也难逃冻饿而死!”
“倒是你,流了这么多的血,怕是要挨不住了吧?若想杀我,还是现在就动手吧!”
“若是再等一会儿,恐怕你连杀我的力气都没有了!”
王小幸说完这话,虽然面色未变,后背却已被汗水湿透。
他在拿命赌夏文有求于他!
“呵呵~”夏文笑道:“没想到你竟也是个有血性的汉子!”
听了这话,王小幸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心知之前自己猜对了。
夏文又接着说:“说来,你家宅院被毁确实与我相关。”
“我便送你一个富贵,弥补你的损失。”
“不知你意下如何?”
王小幸模仿记忆中老童生的样子,一听富贵二字,顿时两眼放光,嘴里却轻飘道:“这天下哪有没来由的富贵?嘴里的话总是轻飘飘的,唯有握在手里的银子那才是沉甸甸的。”
夏文素知老童生乃见钱眼开的主,直接从怀中摸出一个钱袋甩给王小幸,说道:“这里有50两纹银,算是定钱,事成之后必定有人给你500两作尾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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