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玠身体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左手捻着簪子末端端详,右手拿着草仔细摩擦。
在匀速的沙沙声中,那道清润淡漠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木贼草搓擦之后能够保证木质的亮度与手感,也不会伤害她精心雕琢的纹饰,打磨完,她又换一块巴掌大小的灰色兔毛。
用掌心兔毛搓了又搓,将上面的碎屑全部清理掉,在日光下细细欣赏着簪子上的花纹。
她用了几日雕琢出来,纹饰颇为复杂,非寻常意义的祥云如意,而是零零碎碎的元素堆积到一起,自创的。
“所以,这就是你给我的‘名’?”沈之玠侧眸看向桌案上展开的精致盒子,内里盛放着一串泛着苏合香的琉璃手串,冬日暖阳映照其上,流光溢彩得漂亮。
左边则放着一封金玉镶嵌的请帖,金为锁,玉做封。
据宣宴自己说,这是大靖皇家书院冬日宴的请帖,只请世家贵族的家主以及书院学生,能出席宴会的人非富即贵。
沈之玠将垂落身前的发丝有些不太熟练地挽起,用木簪歪歪斜斜地固定住,几缕挽不起的便散在她泠泠如高山墨画的眉尾,那张稚嫩幼冷的脸便添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
屋里暖和,她只穿了件淡青色的袄裙,随着动作两侧袖子往上收去,两截皓白似雪堆的腕骨若隐若现。
嗓子早已养好,问话时嗓音清甜若澈泉的好听。宣宴抬眸对上她珞珞生光的眸子,喉间莫名其妙发痒,转着腕间玉镯将这丝痒意压制,慢条斯理答:“嗯。”
“云清书院设有医术药理等课程,以你的身份进去,很容易。”
他抽丝剥茧般同她解释,连请帖作何用处都安排地稳稳当当。
沈之玠纤细的指点在请帖边角,没应好,也没应不好,只一双眸无甚情绪地凝在描金彩绘的云清书院四字上,半晌未动。
宣宴亦不着急。
那日回客栈后他思考整晚她所要的“名”为何物,人的名姓?地的名姓?或者他寻个上号的玉石,将她的名字刻上去赠予?
思来想去失眠症发作,彻夜难眠的后果便是第二日头疼欲裂,差易心来寻大夫开药,此地有柳明朗在,他想要拿药格外方便。
易心拎着药包回来后,同他讲起在和风堂听到的趣闻,是说柳神医的徒弟何等聪慧漂亮,宛若桂宫神女下凡难得一见。
边喝药边听,将这些传闻琢磨片刻,再细细回想当日女子待闹事人的态度,他便咂摸出一二意味来。
“你应知晓,从云清书院出来的学子,当能直接入朝为官。”宣宴望着她沉默无言地模样,以为她不懂自己的意思,就多解释了两句。
沈之玠闻言心中微动,却明知故问道:“宣老板这算不算是,贿赂?”
宣宴淡淡目光先是在她细弱脖颈间掠过,随即看向她骤然生动起来的柔婉模样,心弦刹那间好似扣开一扇紧闭许久的门。模糊的往事在脑海浮现,他皱眉想要抓住,那缕缕记忆的线却轻飘飘从缝隙逃走。
他摇了摇头,简言道:“我手下不差人,”
于意料之中,收到一个冷漠无情的白眼。
她待他的态度属实恶劣。
宣宴没再说什么,只是再度把玉镯摘下放进锦盒中,清透瞳眸中划过抹晦暗探究,继而收回视线,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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