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额角跳的比跳蚤还狠,眼前阵阵发黑,只觉吾命休矣。
沈之玠眼尾余光瞥到枕塌旁置放的已摊开的银针布包,她素手干脆利落地捻起最细的那根,眸光镇定无比,精准利落地下针。
手背拱起再行动的幅度太大,掌心树枝割裂的口再度撕开,刺痛感蔓延,她指尖却依旧颤也没颤一下,针法老辣精确。
沈之玠五岁拜入万世药坊门下,师从当代享有活死人肉白骨之称号的神医圣手柳明朗,自幼对医钻研至今,乃至柳明朗也要赞叹天纵奇才,直言后继有人。
只可惜她身份尊贵,学医属兴致使然,未曾想过要出世救病治人。
而柳明朗也尊重她的意见,是以没有向外宣告他的关门弟子。
沈之玠忆起埋藏在角落里的陈年往事,免不得想要叹气,以及杀回九重宫一剑捅穿沈亦言那坏种。
细针捻得平平稳稳,在她边排挤污血边施针的循回动作里,十三枚银针无一差别的扎入易意体内。
气味厚重的屋内静得仅剩易意浅微的呼吸声,随后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鲜活。
沈之玠试探她的脖颈脉搏,感受到指腹逐渐有力的跳动,这才搁下白布,悄悄活动了下酸痛难忍的手腕,“把药粉抹上包好就行。”
大夫已经被震到无法言语。
都半只脚踏进棺材即将过黄泉的人,竟然被她用十几枚银针给硬生生救了回来!
沈之玠嗅不得屋内气味,言简意赅吩咐几句起身离开。
大夫顿时回过神想要追上去,他刚才见她施针手法颇为眼熟,却记不起在哪见过,因而想问问清楚。
追到半道见沈之玠身影拐入楼梯,忙不迭喊道:“姑娘可是住在这客栈?”
沈之玠“嗯”了一声。
她今夜确实住这。
大夫还想再问,她已然往大堂行去。
披星戴月拿药赶回的易心与她擦肩而过,脚步猛然打住,唇瓣翕动似要说话,半晌却吐不出半个字。
沈之玠侧眸,“怎么?”
“无事,”易心咬咬牙,决定等上楼看过妹妹情况再回来与她说道,“你在这等我,若易意无碍,厢房你自行挑选。”
沈之玠惫懒地摆了摆手。
她坐回先前位置,大堂仅剩几盏光线昏暗的油灯,她深拧眉心,把不受掌控颤动着的手举到面前,微扬声道:“小二,上盆热水。”
缠裹手掌的白布几乎被鲜艳的红血浸透。
她解开绳结小心翼翼的拆纱布,
包得太久,布渗进肉里,十指连心,撕扯间全是钻心入骨的痛。
小二把热水端到桌面,见到桌上凌乱摆放着浸血纱布愣了愣:“您受伤了?”
沈之玠伸指探试水温,缓而慢地沾水清理乌黑血痂,干净清水不消片刻即变浊。
小二见状贴心地帮她又换一盆,还附带送上清理创口的药酒。
秋夜凉风飒飒,夜里孤冷难捱。烛火摇曳将熄,沈之玠倒药酒要处理伤,却被突然举着火把冲进来的卫兵刺晃眼,倒错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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