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锋军是彭义斌从各营选出的精锐,如今只有四个部,属于彭义斌直接发号施令。四个部将都是他想重用的人才,许岸这个年轻人他很看好,总是能给他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他有心提拔,却担心其在军中资历尚浅,不能服众。心里想着看看是否是可以多给他些立功的机会。
许岸风尘仆仆,看起来很疲惫,眼中却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这两日他与叶七一同探查了敌情,又找了马慎行等老行伍商量了许久,定了个作战计划,来找彭义斌请战。
“副总管,我有一个计策,可以对付探马赤军。”
“你说吧,诸将都在,正好参详。”
许岸拿着一卷长长的卷轴铺在地上,卷轴标注了附近的山川地貌。其中几个地方被朱笔标出。
“这两日我探查过,这几处便是探马赤军夜间歇息的村寨,几百探马赤军无论宿哪个村寨,黎明之后都会经过一个废弃的驿站。”许岸用手指了指中间朱笔画着的一个三角。
“我们若能事先在这驿站周围埋下伏兵,黎明时分待探马赤军经过,便可伏击将其重创。”
彭义斌老于行伍,一看就明白,但却摇摇头:“黎明伏击,那就得夜间设伏,驿站太小,伏兵最多几百人,探马赤军若聚众而来你们未必吃得下,若分批前来,就算你们能重创其中一部,其余各部必然将你们打散,旷野之上对付探马赤军,斥候和踏白军都不行,选锋军的步卒更不行,这太过于冒险了。”
许岸一怔,他和叶七、马慎行等筹备了许久,却没想到彭义斌一开始就否决。
彭义斌低头想了想,又道:“嗯,也不是不行,若是与齐统制的计划同时进行,有的打。”
“但你需要配合齐统制的进军,某再给你一部人马,你们无论伏击是否成功都往这里退。”他指了指方才齐常柏的行军路线,“兵贵神速,你们遇险,齐统制不会分兵来救援,只能是你们退兵寻求齐统制部接应。”
齐常柏有些不太情愿,担心许岸若是兵败又退到自己行军路线之上,不但会拖累他的进军,而且那些探马赤军会跟过来,难免打草惊蛇。可他见彭义斌支持这个计划,便也没有表露出来不满。
入夜时分,许岸率领五百名选锋军将士进入了那个废弃的驿站周围,在这里他们分出几个斥候,分别去往不同的方向伺察敌情,相约半个时辰后回此地汇合。许岸与叶七等人立刻开始探查驿站中最适合的伏击位置,逐渐将士卒分派到驿站四周的隐蔽之处,特别是入口和出口两端。
他们没有在驿站中设置任何陷阱,这些探马赤军都是最优秀的斥候,每次进入驿站总是先派小股部队探查,若陷阱被发现,不但伏击失败,这五百士卒也凶多吉少。选锋军计划很简单,带上足够的箭矢,只要探马赤军进入伏击范围,就用强弓硬弩射杀他们。
他下令士卒不准卸甲、不准生火,不准喧闹,吃完随身带的干粮之后,就地休息,为即将到来的战斗保持体力。
这次伏击,除了许岸指名叶七等几个斥候,彭义斌将选锋营第三部也拨给他调遣,第三部有战兵二百三十多人,部将唤作史成济,与许岸都是部将,年龄又比许岸长不少,但对许岸的命令却不折不扣得执行,显得颇为恭敬。
许岸穿越而来,每次遇险都是单打独斗,这还是第一次领兵作战,也颇为警惕。他仔细将伏击计划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兴奋中夹杂着些许紧张使得他睡不着。他暗暗告诉自己需要一次大胜来确立在忠义军中的地位,从部将到独领一军的大将是需要有不断有军功铺垫。
返回的几路斥候没有发现异样。士卒们都还算尽忠职守,闷热的夏夜,没有人发出声音,也没有人抱怨。黎明快来临的时候。前方传来几声虫鸣,许岸整个人为之一振,那是前方斥候的暗语,说明探马赤军已经前来,他感觉一股热血从脚底直升到头顶,顷刻将各种杂念驱逐一空。
许岸立即起身,低声吩咐士卒们进入战斗状态。
天边第一缕霞光此刻正显现出殷红的色彩,略为乌黑的云被勾勒出金黄的镶边,映衬着依然墨色的夜空,似火烧一般。
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由远至近,第一队敌军进入了他们的视野。五百士卒保持沉默,无声无息地潜伏在驿站的四周。十几探马赤军在低声交谈中进入驿站做着例行检查,偶尔有战马喷着响鼻,烦躁地刨着地上的砂土。这驿站中有数口大井,几个探马赤军下马补水。
选锋军的士卒躲在驿站的屋子后,这些房屋大多残破不堪。探马赤军若认真搜索到驿站之外肯定能发现埋伏。可连日来他们打得忠义军斥候节节败退,让这些探马赤军放松了警惕。
“他们急于行军,不会查得太仔细。”叶七轻声说道,对自己的判断充满信心。
许岸点点头,他抬头看看天,天色还没完全亮,只要有一个探马赤军绕到驿站房屋的后面探查,他们就会被发现。他不由呼吸急促起来,手脚一阵阵压抑不住得冲动,忽然感觉这次伏击其实就是在赌博。
果然十几个探马赤军根本没有认真搜查,敌军后续骑兵逐渐跟上,黑压压的估计有五百人,他们三人一排从驿站中间的道路上穿行,不少人下马来到井边补水。
许岸向一个士卒做了手势,那士卒把双手放在唇边,发出了阵阵虫鸣。五百名选锋军士卒听到暗语,立即在各自的伏击地点就位,他们双手引弓、脚踏劲弩,轻轻扣上箭矢。宋军的弓弩强劲,射程覆盖整个伏击范围,几乎没有死角,正是对付探马赤军这种轻骑兵的利器。
许岸走到对传令官身边,又冲他做了个手势,传令官会意,他从怀里拿出号角,放在嘴边,深深吸了口气,鼓起了腮帮子。
“呜~”
一声嘹亮的军号划破了黎明的寂静,号角声中,数百名选锋军士卒同时松开了弓弩的弦,爆裂般的弦鸣,在旷野中呼啸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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