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漆黑了,旷野里吹出来的风肆虐地卷动着四周的旌旗,猎猎作响。
“咱们这支忠义军首领唤作彭义斌,官拜大宋京东西路副总管。去年,蒙鞑大量从河北地区抽调军队去攻打夏国。河北空虚,正好负责河北的蒙鞑主帅木华黎又病死。彭副总管察觉到这是机会,今年便率军攻打河北,已经打下好几座城池了。这支辎重队就是给前线的彭副总管送辎重和粮草的……”
听着小林子的话,许岸擦拭着刀上的血迹,心情也已经渐渐平复,他对这支南宋忠义军比较陌生,但这个时代他在历史书上看过——蒙古崛起,金国和西夏衰落,南宋偏安一隅。再过几年蒙古就会灭掉西夏、金国,接着南下侵宋,华夏大地生灵涂炭。想到此处,他心中忖道,既然老天让自己重生于此,便是来挽天倾的,但身处这乱世首先要能自保,也就是先得拥有自己的力量。
“许郎君,商量个事。”马队将走过来,身上绑着绷带,显然是受了伤,他面容焦虑,眉宇间带着忧色。
许岸站了起来,点点头道:“马队将请说!”
马队将搓了搓手道:“今日我们损失惨重,不但领头的伍都管被射杀,辎重队一共二百多人,也伤亡四十多个。若不是许郎君仗义相助,不但要丢了辎重,我们大伙也都要横尸于此了!”
“马队将别这么说,我的性命也是大伙儿救的。”
马队将指了指不远处敌军的营盘:“可敌军只是暂时退却,被他们堵在这儿,若没人突围去大营搬救兵,他们只需再攻几次,恐怕我们还是得认栽。”
“我们不能一起突围去大营吗?“小林子在一旁问。
“敌军至少有三百人,我们人就算冲出去了,粮秣辎重没法出去。再说就算士卒冲得出去,民夫,工匠没有经过阵仗,冒然突围,估计大多都得葬身此处了。”马队将摇摇头。
他显得有些难为情:“不满大伙儿,许郎君武艺高强,也只有这身武艺才冲得出去,其他人出去只能是送死。某不是怕送死,某得坐镇此处,抵挡贼兵。”
“可我并非忠义军将士,就算冲出去了,又能到哪里去找援兵……”
马队将见许岸愿意,十分高兴:“这倒是无妨,只要能冲出去,沿着官道一直走就可以看到忠义军大营了,拿着辎重队的令牌,就会有人信你。”
说罢他晃了晃手中一个黑色的东西。
许岸点点头:“那马队将觉得我们应该怎么突围?”
“队里还有四匹战马,某派几个弟兄和你一起冲出去!”马队将答道,能否冲出去他心中也没太多底气。
许岸还不知道自己是否会骑马:“慢着,我先试试马。”
“至于突围?”他忽然想起前世看的那些历史演绎小说的片段,心生一计,“我们不如……”
————
辎重队这边想着突围,敌营那边却想着如何吃掉这支辎重队。
彭义斌的忠义军正在围攻大名府,苦于攻城器械不够,在城下徒劳无功,所以从各地调运辎重、粮草、工匠,准备攻城。
而蒙古的河北大名府守将苏椿,也不断向四周求援,于是蒙古权山东西路总管严实便召集军队,并收买河北的盗匪不断骚扰彭义斌的后勤补给。
今天围住辎重队的敌军,正是严实的部下。头目名叫薛胜,是北地汉人。这次不但带着三百多北地汉儿军,还有七个探马赤军相助,伏击准备又很充分,没想到却在骑兵冲击这个环节受挫,导致未能尽全功。
夜已经很深了,忠义军在外围布下了很多铁蒺藜,让他们几次摸黑偷袭都吃了亏。夜袭肯定就能拿下这支小股忠义军,但自己的伤亡肯定也不小。还是休息一晚吧,明日再冲击几个回合就拿下了。
他安排好人员警戒,回帐篷休息,可还没睡着,忽然闻得帐外远处一阵喧哗之声,并有火光闪耀,映照营帐,不由愕然起身。
“怎么回事?”他向帐外问道
帐外小校跑去问话,过了不一会儿回复:“统领,是忠义军来劫营。”
“劫营?”薛胜愕然,忠义军士卒少,能守住自己的营盘就不错了,还敢出来劫营,而且劫营不偷偷摸摸,还弄出这么大动静。
他忙起身,吩咐小校去叫醒了全部部众出营抵挡,可还没走到营口,忠义军又退回去了。
他把警戒人员增加了一倍,一共三百多人,一半警戒,一半睡觉,可没过多久,喊杀声又响起了,忠义军中又冲出几十个人来,可待薛胜他们再回到营口,忠义军又退了回去。
薛胜明白了,这是忠义军的疲兵之计。士卒毕竟不是铁打的,忠义军这么虚张声势下去自己的部队要被拖垮,明天战斗力肯定要受影响,他立刻下令,留百人警戒,剩余人员耳塞棉布睡觉。凌晨天亮,立刻开始攻击忠义军营盘。
果然,忠义军没过多久又冲出一小股人来,喊杀声阵阵,可还没冲到营门,又退了回去,这回薛胜已经识破了忠义军的意图,只是派人守在营口关键之处,并没有冲出来迎敌,自己也准备回帐篷睡个好觉。
可这次忠义军退后的同时,突然从队伍中疾驰出几匹战马来,一下子冲进了营盘的衔接处。
薛胜一愣,立刻明白了过来,劫营是虚,这是要突围,可刚刚下命令减少警戒人数,这下可不一定拦得住了……
忠义军四骑横穿敌军的营盘,三百多人的营盘很浅,一个冲刺就穿过去了。几名警戒的敌军被当场格杀,有两个忠义军士卒失陷在阵中。
天微微亮了,许岸与另一个士卒穿过营盘还没奔出多远,敌军的骑兵也追上来,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离他们就只剩一箭之遥。
许岸远远看去,领头追击的是正是那四个蒙古探马赤军。他们的骑术比其它人强出许多,早已经将身后的队伍抛下。
“走这边。”边上的同伴喊到。
他看着边上有一条岔道,一提缰绳跟着同伴进了岔道,又拿刀鞘在马屁股上用力一拍,战马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扬起数片碎叶绝尘而去。
许岸在旷野上奔驰,发现自己虽然会骑马,但马术只能说是一般,马飞奔起来得时候,屁股被颠簸得生疼,他只能双手紧紧攥住缰绳,双腿夹紧马腹。两旁树影急急从身边掠过,耳旁瑟瑟风声夹在着细碎的微尘,吹打在脸上刮得生疼。
跑出几里地,身后敌兵越追越近,只听得背后弓弦声爆响,他身体向马背一贴,一支长箭扯着冷风从头顶堪堪掠过,还没来得及庆幸,又一支长箭射到,胯下战马一阵哀鸣,飞溅出猩红的血花,马背软垮,将他身体抛过马头,直接甩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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