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大胜本雅失里的消息,随着朱棣甄武等精骑返回主力阵营中后,迅速的传遍了整个大营,一时间惹得留守大军全都眼红不已。
军卒们出征,本就是风险与收获并存的事情。
他们虽然忧心风险。
但是相对于风险。
让他们见到旁人安然无恙的立功回来,心中更加难以接受。
真该死啊。
更何况大家都是千里迢迢,忍着大漠的风寒来到这里,谁又真的想一无所获的白跑一趟。
于是导致了所有人在追寻起阿鲁台的踪迹时,更加的卖力起来。
尤其是朱能,憋着一股气,想要打一场大战。
之后的几日,朱棣率领大军沿着饮马河,阔滦河继续向着东北方搜寻,随着大军步步深入,大军也开始更加小心翼翼了起来,不仅尽可能的隐蔽着踪迹,每天晚间的防护力量也多出了几成。
同样因为逐步的深入。
气候也开始更加恶劣了起来。
白日有阳光尚且还能忍受,可一到了晚上,那来自经久不化的雪山上,吹拂而来的狂风,呼啸中带着一股寒意想要摧毁所有人的意志。
这哪里还是六月天。
江南地界即便是冬日,也没有直往脑壳子里钻的风,是真真正正吹的脑袋都受不了。
这也怪不得草原上人烟稀少,这种鬼天气,若是没有个盆地或者山脚避风,长期生活在这种狂风下,即便是铁打的汉子也得死翘翘。
就说甄武他们现在,短短几日间,随军的一些文吏便病倒了好几个,剩下的也全都是面色苍白,露着一脸强撑的苦相。
甄武担心他麾下的兵卒,这几日每天夜里都会在营地中转上两圈,时不时和宿卫营地的军卒们闲聊上一会儿,或给予一定的鼓励,或笑骂的缓解一些他们的心弦。
可甄武也知道,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不过天佑大明。
六月初九这一天,甄武他们终于在飞云壑发现了阿鲁台所部的大部队,这一日天上飘着微微细雨,甄武得到朱棣召集的消息后,一点没理会这丝微雨,兴奋的冲出大帐,反身上马便向着朱棣处急速而去。
等见到朱棣后,朱棣带着众将来到了一个高高的山岗上。
众人远望阿鲁台绵延的营帐。
朱能突然感叹道:“这阿鲁台还真有点本事,瞧他扎营的位置,若遇袭击,前方三面可以突围,背后靠山避风不说,你们看那边还有一处山谷,想必关键时候也能通行。”
甄武自然也看出了这些,紧紧皱着眉头思索。
朱棣不爽的冷哼一声道:“不止如此,你们看这个阵营扎的,但凡有一点变故,阿鲁台便能立马反应过来进行反击,而且你们难道能看见他们的妇孺和辎重?要知道阿鲁台所部的人数不少,多年积累下来,辎重牛羊能少了?”
甄武仔细望去,这一望还真没找到阿鲁台的辎重和妇孺,一时间脸色都有些震惊:“阿鲁台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和辎重分开而行,他也不怕我们先发现他的辎重,断了他们的口粮。”
“不能这样想。”
朱棣摇了摇头解释道:“我猜阿鲁台的兵马都备着不下一月的口粮,短时间应该不怕断粮,而若是我们发现他的辎重后,把这些辎重抢了过来,怕是反而会被这批辎重所累,试想一旦我们动手抢下辎重,阿鲁台岂会不被惊动,而那个时候阿鲁台兵马未损又周旋在外,我们是不是该担心他的不停骚扰了,如此一来,我们追击之势被阻,反倒让阿鲁台变得进退随心,甚至阿鲁台若是心够狠,大不了弃了那些辎重扬长而去,他人马在手,东西总是还会有的,尤其是再往东北方向走,那一带又不是没有小部落供他抢掠攻伐的。”
甄武顿时明白了过来。
这就是一道二选一的题。
选择辎重牛羊,那么就得放弃攻打阿鲁台主力的先机,而如果选择攻打阿鲁台的主力,那么阿鲁台就不会被辎重牛羊所累。
这仿佛是阿鲁台给甄武他们传达的一个信息。
想吃掉他?
那就凭真本事来。
朱能这时冷笑一声:“哼,艺高人胆大吗?真以为大家明刀明枪的来,他就能挡得住?如今我军气势如虹,盼战许久,硬吃也能吃掉他。”
这话倒不错。
但是怎么吃才能不剩菜?
几人一时间观察着地形,都开始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半晌后。
甄武突然指着阿鲁台主力背后的那处山谷道:“咱们可有这座山谷的地形?”
朱棣摇了摇头,随后皱眉问道:“你想把他们逼到山谷里?”
甄武点了点头。
一直没有说话的丘松开口道:“逼到山谷倒并不难,但是像咱们之前所说,阿鲁台不是个庸人,他既然敢扎营在这里,后方山谷应该定能让他关键时刻通行才对,这样一来咱们逼他入山谷就没有意义了,而且咱们也没可能派大量人马绕过去堵住山谷的,不仅太耗时间,更重要的是很容易就会被发现的。”
朱能赞同的点了点头。
反倒是张武和薛禄疑惑的看向甄武,想听甄武解释,因为他们明白,丘松能想到的,大家谁都能想到,而甄武既然能想到,还这般说定有甄武的缘由。
朱棣同样了解甄武。
他不耐烦的对甄武道:“你给老子说具体点。”
甄武也不卖关子,指了指耳朵道:“你们听,风声。”
风声?
这里的风总是呼啸不停,可阿鲁台扎营的位置背靠大山,倒让一直狂暴的大风,温顺且弱小了很多,但是此地的风声却比甄武他们之前所路过的地方声音更加尖锐。
尖锐?
朱棣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他眼睛一亮。
因为山谷。
山后的风会齐齐涌入山谷,导致风声更为呼啸响亮,最重要的是山谷中传出来的风声尖锐,足以说明这处山谷的尾端并不宽阔,不宽阔就代表着阿鲁台大军无法快速通行,这就有办法进行围歼了。
朱棣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甄武,心中莫名开始翻涌。
这狗东西的脑子是快。
他奶奶的。
他第一时间都没想到这一点。
下一刻,朱棣看向甄武的眼光开始有点不善了。
他娘的,这狗东西在郑和回来后,竟然天天只惦记着逗那只破鸟玩,鸟有什么好玩的,不就是会说两句吉祥话吗,至于拎着到处显摆?
还想要在此战过后卸掉职位,颐养天年。
到他颐养天年的时候吗?!
这种货,要是不用到死,算他朱棣白当甄武一辈子的老丈人。
不过这是后话,朱棣哼哼了两声,看向阿鲁台的阵营冷笑一声道:“好个阿鲁台,还没交手呢,就先给老子摆了这么一手障眼法,还真差点被他唬住。”
其他人听闻这话,更加懵了。
障眼法?
这又关障眼法什么屁事。
这俩人聊啥呢?
怎么感觉大伙不在同一层呢。
甄武也没时间给他们解释,见朱棣明白后,便开口道:“是不是障眼法,还是派人偷偷的摸一摸地形最为妥当,毕竟事关重大,咱们也不能随意妄下决定。”
朱棣点了点头。
这时朱能终于想通了过来,他听到两人的对话后,连忙请缨道:“陛下,这种事必须大将亲自去看看才行,让我去吧。”
朱棣和甄武都看向了朱能,说实话此战关键就是山谷的地形情况,别说甄武了,朱棣都想偷偷过去亲眼瞧上一眼。
朱能急了:“陛下,你可是说过多给我机会的。”
得。
甄武没脾气了。
朱棣挥了挥手道:“那就你去吧,不过路上小心一些,尽量摸的清楚一些。”
“陛下放心,我晓得。”朱能激动的说道。
朱棣再次扫了一眼阿鲁台的阵营和周围的地形,回身道:“行了,该看的都看了,回去吧。”说完又对着朱能吩咐道:“你这就准备一下前去探查吧,久则生变。”
朱能点头。
朱棣随后率先向着下面走去。
张武薛禄和其他人全都疑惑的追到甄武身边,甄武明白他们想问什么,于是双手握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吹了几口。
这一下让众人都明白了过来。
原来如此。
从风声上判断山谷尾端的宽窄。
这可真是长见识了。
可他们不得不承认。
若是山谷尾端真的窄小,那么此战就简单多了。
他们只需把阿鲁台逼入山谷就行,那样的话阿鲁台的兵马势必无法尽快通过,必然要和他们正面交锋的。
只要正面交锋,他们就不怕打不赢。
纵然阿鲁台败后可能会有一些残余逃窜而出,可只要大部队逃不掉,这也就足够了。
至于逃窜出去的兵马,大军撒出去再扫荡扫荡便是了。
可丘松依旧不解的问道:“若是山谷尾端窄小,无法让他遇敌逃窜,阿鲁台为啥还把营地扎在这里,就为了让我们看?”
甄武没说话。
张武笑着道:“咱们走到现在,你瞧见还有比这里更好的扎营所在吗?说到底非他阿鲁台不愿挑个更好的,实在是大地娘娘不给他机会啊。”
众人闻声都齐齐的笑了出来。
……
当天晚上。
朱能便探查回来了,他来到众将所在的大帐处后,来不及给朱棣行礼,就亢奋的说道:“陛下,大好消息,我亲眼瞧过了,山谷尾端确实窄小,最窄处最多只共两三骑并排奔行,想他阿鲁台十多万大军,就是猴年马月也不能全部通行而过。”
朱棣勐的站起来,振奋道:“好。”
说完,带着众将就集结在了地图前,朱棣指着地图道:“阿鲁台阵营前方开阔,想要逼他入山谷,必须三面合围,此战以步兵层层推进为主,尽量拉开战线,不要给阿鲁台口子,甄武你率中军从正面推进,朱能你率左掖从左面推进,张武你率右掖从右面推进,左右哨军你们精骑最多,若阿鲁台想率他的轻骑强行破阵突围,你们则快速入阵包抄,配合步兵给我把他打回去,若是阿鲁台真的向山谷退缩,你们精骑必须跟我最快时间咬上去,把他们缠在山谷中,逼他们与我们死战。”
甄武等人齐声应是。
朱棣随后环顾所有人沉声道:“此战朕决心必灭阿鲁台,谁若是给我放走了他,可莫要怪我不讲情况,定斩不赦。”
甄武等人心中一凛,顿时心中又重视了几分,连声保证。
然后,朱棣便让人散了,各自前去准备。
等到第二天后,明军摆开阵型浩浩荡荡的开始向着阿鲁台所在之处进发,等到阿鲁台得到消息时,明军三面推进的阵型已然成型。
阿鲁台大惊失色,忍不住就破口大骂。
“狗日的朱棣,怎么和个疯狗一样,老子都退到这里了,怎么还不肯罢休!”
其他人此刻也很是慌乱。
一人连忙道:“太师先别动怒,现下还是想想,我们该如何应对才是正事。”
“应对?难不成真往山谷跑吗?”阿鲁台愤愤的说道,他就不明白,怎么就没骗过朱棣呢,而且朱棣这阵型摆出来,明显是晓得山谷逃不了,想把他往山谷逼。
真他娘的见鬼了。
其他人都犯愁的不知如何是好。
阿鲁台努力的把激荡的心情平静下来,他开口道:“速去整军准备迎战突围,另外叫布鲁尔过来,让他去明军求和。”
“求和?”
有人苦着脸道:“明军摆出这样的架势,怎么会同意求和。”
阿鲁台气的捞起一个酒壶就砸了下去:“艹你娘的,求和不成就乞和行不行?乞和再不行,称臣归附行不行?!”
这种情况下,别说称臣了,阿鲁台给当朱棣儿子都没心理压力。
他从一个小部落发展到现在的地步,脸面什么的早就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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