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六百年前的帝国语言和现在的帝国语差异巨大。从语法到词汇,差异大到几乎就是两种语言。
六百年前的帝国语言中,所有词汇都有“性别格”之分。而且还有足足六种——阴性阳性、男性女性、中性无性。这些区别通过词语的前后缀和词根组合,然后诞生出截然不同的六种意思。
光以“煤炭”为例,阴性词缀+煤炭的组合表示藏在地底还未被挖掘的煤矿,阳性词缀+煤炭则意味着被挖掘出来可以燃烧的动力煤或者热力煤。煤炭+男性后缀等于正在熊熊燃烧的煤块,而煤炭+女性后缀则意味着已经几乎燃烧殆尽的乏煤。
更离谱的是中性+煤炭和无性+煤炭。它们分别代表“可靠的,可以信赖的”,以及“宝石”的意思。
古帝国语的词汇之间几乎完全没有逻辑关系。而且语法也混乱到令人头疼的地步。
杜桑德如果想要给洛琳教授“正确”的历史,首先就得学习一门已经没有人会念的语言,并且还得搞清楚那些带着各式各样稀奇古怪词缀的词汇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这还不是最困难的部分。
帝国法律全篇都用现代帝国语书写,但杜桑德觉得,理解帝国法条的难度甚至远超古帝国语。
一个法条是一个句子,这没啥问题。
一个句子长达两百四十五个词,甚至一页书看完之后都找不到一个句号,这就很离谱了。
杜桑德在看完了帝国关于婚姻的法律规定之后,用尽全身力气,愤怒的把这本大部头举过头顶,然后使劲砸在了地上。
这他娘的从成文开始就没打算让人看懂吧?
学习历史,能够让人清晰的知道,自己目前生活着的世界是怎么发展的。而学习法律,则能让人明白,在这个世界生活需要遵循的最基本规则是什么。尽管杜桑德自己都不爱学这些内容,但如果想要把洛琳的三观重新掰回到一个正常的轨道上,这些内容就是必须的。
为了自己以后的人生,也为了洛琳能够真正的“身心健康”,杜桑德每天早上都得先折腾自己一个小时才行。
七点钟和母亲一起用餐,然后散步去骑马小径和洛琳汇合。差不多早上八点半左右,杜桑德就能和洛琳开始今天上午的学习了。
等到早上十点,睡醒了的波琳娜会偶尔准时出现在杜桑德的房间里。虽然睡眼惺忪,而且偶尔衣装不整,但她至少会认真履行一下自己身为家庭教师的职责——为杜桑德和洛琳解答问题,并且教给杜桑德一些基础的机械设计知识。
这个时间段,也是杜桑德向老师请教古帝国语和法条内容的最佳时刻。
反正每次看到波琳娜露出纠结和痛苦表情的时候,杜桑德内心深处总会稍微欣慰一些。
这些东西也不光是自己一个人会头疼嘛,看看波琳娜老师——她也搞不明白呐!
中午和洛琳以及波琳娜一起用完午餐,下午的活动就得看情况了。
绝大多数时候,杜桑德都会选择去新搭建的工坊,和波琳娜一起讨论煤气机的改进方向。从罗森家里买来的车床已经送到了工坊里,但是安装和调试还需要时间。庄园里的仆人们可以帮忙干些体力活,但安装和调试的工作实在是指望不上他们。
波琳娜自己也对安装机床非常热心。用她的话来说,托尔史密斯的产品就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这么完美的艺术品,如果在安装的过程中出现了疏漏,那就是对帝国数百年来机械领域最高成果的亵渎。
在安装传动设备和配平的时候,就连杜桑德都不敢插手——波琳娜这个帝国有史以来唯一一位女性大技师骂起人来……也是很吓人的。
在不需要杜桑德出现在工坊的日子里,他还有一项全新的学习内容。
安德罗妮夫人为自己的儿子请了一位新的老师,教授的课程内容……是行政学和法学原理。
前来授课的老师,是一位看起来相当年轻的男士。根据对方的自我介绍,这位叫做莫尔斯的男士是平民出身。凭借着自己工作和家人的赞助,他成功完成了奥林帝国行政大学的学业,目前正在纽萨尔枢密院工作。
他是纽萨尔枢密院里最年轻的常务政务官。
这么一颗冉冉升起的官僚新星,会来给杜桑德当家庭教师……这件事实在是很匪夷所思。杜桑德在听到了对方的自我介绍之后,第一时间就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您……为什么要来给我当家庭教师呢?”
“三个月后,我将作为你母亲的首席私人秘书进入下议院。”莫尔斯先生放下了夹在自己右眼上的金丝单片眼睛,微笑着解释道,“但作为枢密院的常务政务官,我能担任她的首席私人秘书的时间不能超过一年。”
“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杜桑德无视了选举还没有开始的这个事实,继续追问道,“您将在一年零三个月后重新回到枢密院,这和您来给我当家庭教师有什么关系呢?”
“安德罗妮夫人希望,你能在我卸任之后,承担起她的首席私人秘书的职责。”莫尔斯先生微笑着说道,“十五个月之内,将一位十岁的勋爵培养成为合格的下议院议员首席私人秘书,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杜桑德连连点头,然后好奇的问道,“但您仍然同意了?”
莫尔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喜欢挑战不可能,挑战所有的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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