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月清的声音,男子的眼睛顿时一睁,瞳孔收缩。这不是幻想,不是假象,是活生生的真人,他有救了,他得救了。想到此,男子心中一阵狂喜,情绪激动起来,顾不得回答沈月清的问题,只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月清的眼睛像命令般地央求道:“快救我,快救我,放开我,放我下来!”
沈月清也不与一个身陷险境,渴望脱身的人计较,走到男子身后,三两下解开绳索。男子被解除了捆绑,因长久站立,突然失去支撑,顿时身子一垮摔倒在地上。成功得救的瞬间,身心疲惫,整个人虚脱无力,干脆背靠着树干瘫在地上,缓缓回味这惊心动魄的劫后余生。
沈月清俯身看着眼前这个心有余悸,双目无神的男子,心中有一大堆的疑问,却只是开口重复了刚才的问题:“你是谁?你怎么在这?”
男子似乎还没有回神,对沈月清的问题置若罔闻。过了一会儿才从恍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抬头看了看沈月清,双手撑地,挣扎着站起身来,理了理凌乱的衣衫,双手作揖,极其诚恳地弯腰鞠躬说道:“感谢恩公救命之恩,大恩大德,小生没齿难忘。”
恩公?沈月清有点不适应男子的风格。他该不会接着就要以身相许了吧?她连忙摆摆手,说道:“小事情,不用谢。”这于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对方完全不必如此感恩戴德。
男子虽觉得沈月清说话有些粗俗,但毕竟救了自己性命,恩德无量,再看她一身粗衣短褐打扮,便知定是贫苦人家,不懂诗书礼仪,也就不足为怪。“不知恩公高姓大名,为何来到此处?”
“什么恩公,叫我岳青好了。”沈月清实在不习惯男子说话文绉绉的样子。
“那小生便斗胆称呼一声岳兄。”男子年纪轻轻,却实在有些酸腐,见沈月清说话做事粗枝大叶,也只当他生性闲散、不拘小节,心下仍是对她感激不尽。“小生姓范名正,岳兄可直呼我表字隽修。”
沈月清虽然不喜欢古人一板一眼的说话方式,但好歹她也是21世纪的大学毕业生,对方恭谨谦逊,她也不能太过莽撞无礼,于是也学古人抱拳见礼,尊呼男子一声:“范兄,幸会。”心里却为自己最终不得不沦为古人的可悲深深地恶寒了一番。
“不知岳兄怎会到如此偏僻之处来?”范正好奇地问道。殊不知沈月清心里对他也存此疑问,你好端端的大路不走,跑到这深山野林里来,还被人绑在树上如此不堪,竟然还好意思问别人。当然沈月清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搪塞道:“我抄近路,走到附近听见你的声音,就过来看看。”她说的很轻松,心里却默道:要不是我恰巧路过,你小子估计就要挂在树上直接风干了。“不过你怎么会被人绑在这里?”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问了我,我也得问问你,大家互相探探底,扯平了。
听沈月清问起自己被绑的缘由,范正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心中有些许难堪,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自己也确实糊涂了点。“哎,不瞒岳兄,我本出自昌河商户之家,因家父一心让我饱读圣贤之书,考取功名,光耀门楣,家中为我准备了丰厚的盘缠,让我上京赶考。无奈我自幼闭门苦读,此次乃我初出家门,独自远行,不慎走错方向,误入此间,被歹人所害,实在惭愧至极。”
沈月清虽然对南夏的地理不熟悉,但这条官道直接联通围山镇与昌河县城,中间并无其他岔路,这神经大条的书呆子恐怕不只是走错方向了吧,他完全就是走反了方向。都城应该是在南方,而他出了县城却在往北走,这智商,实在不敢恭维,放在现代就是活脱脱高分低能的实例,典型的缺乏生活常识,自理能力极差。
二人边走边聊,为了照顾生活弱智儿范正同学,沈月清不得不放弃树林的阴凉,领着范正重新回到官道上。
原来这范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从未出过远门,还非要显示自己的满腹经纶、才智卓绝,坚决不带家里给他安排的侍从同路,说要一个人单枪匹马上京城,功成名就、衣锦还乡。这才出了县城便已分不清东西南北,碍于面子又不肯向人问路,于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路越来越陡,越来越难行,同行的路人也越来越少,直至路上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这才慌了神,却早已不知自己行到何处,身在何方。
正在路边犹豫要不要折返回头时,却见前方突然出现一群人。范书呆顿觉喜出望外,奔过去想要询问一下该如何前行。这一行五六个人,皆是短衣粗布山民打扮,个个腰间别着一把短刀,横眉竖眼,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好人。况且刚才路上明明一个人都没有,突然冒出一伙人来,缺乏生活经验的范书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一去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还不等他说完话,这几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便站出来两人不由分说将他双手钳住,拖到了荒无人烟的山林里。
“你们这是干什么?”范书呆挣扎着,不解地问道。
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咧嘴笑开,对其他人说道:“兄弟们这两天正愁没有钱喝酒,这小子就自己撞上门来送钱了。”旁边一尖嘴猴腮的小子凑上来对他说:“这小子穿得这么好,一看就是有钱人家,身上肯定带了不少钱。”话音刚落,便有人上前去将范书呆身上的书架剥下来,翻找了个遍却发现除了几本破书外,空无一物,于是随手将书架扔在地上,抬手一拳就揍在范书呆脸上,范正只觉口中顿时一阵腥甜,嘴角溢出一丝猩红的鲜血。这呆子竟然还跟歹人理论:“你们怎么能随便打人呢?你们这是目无法纪,祸乱乡里,你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小心官府来缉拿你们!”
众人听得范书呆的疯言疯语,相视一笑,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口中骂骂咧咧:“你个书呆子,蠢货,今日就是将你打死在此,也没有人会知道。”众人中有稍胆小者,劝阻道:“就一个傻不隆冬的书呆子,犯不着闹出人命。拿了他身上的钱,咱哥们儿喝酒去!”于是众人在他身上翻找一番,抢走了他的钱袋,将他绑在树上,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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