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何德何能当了这个专案小组的组长。案子一点进展没有,小组成员折进去两个。一个好点,有梅贻斓照看,另一个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脱离危险。自己在这里漫无目的的查案,连累冬羽被栽赃陷害,一个姑娘家家,白白被别人照了LZ,白白被那么多人给看了身子。目前为止,也就钱多乐和沈同泽没出事了。
郑和平脑海里突然想到跟着曹严青须臾不离的黑猫,虽然只是一只小动物,但此刻曹严青生死未卜,医院里躺着呢,自己是不是应该替她照顾好那只黑猫?但是,他转念一想,就他这连自己都照顾不来自己的劲,黑猫啸铁还能跟着他?怕是钱多乐和沈同泽早就把黑猫给接到身边了吧!
“郑警官还有事吗?”医生的问话打断了郑和平的胡思乱想。
郑和平有些不好意思,忙不迭的说:“打扰了,谢谢。”正当他转身准备走的时候,他又想到医生说这樊瘸子撞墙撞的巧,会找准头部的死穴去撞,于是,他又转身问:“不好意思哈,医生,我还想咨询一下,你说,这樊瘸子是不是撞墙的时候有意撞自己的头顶心百会穴的?”
医生皱了皱眉头:“郑警官,你们有法医看现场,他们才能判定。我怎么好做决断呢?我是个医生,只能告诉你们原理,不能还原事实真相。”
郑和平深深的看了这个医生一眼,这医生长得干净利落,长相上偏秀气,反而给他增添了几分灵气。脸上一副无边框眼镜衬托的他更加的斯文知性。郑和平想,这么好的苗子,为什么不去做法医?加入我们警察的队伍该多好啊!他看了眼医生胸口前的铭牌:“走了,林医生,谢谢你!”
郑和平快走出那个医生的办公室的时候,却听见那个医生又说了一句:“郑警官,这个樊瘸子好像在团结路,建国路,庆来路,有训路那一带专业碰瓷,还因为碰瓷被送到我们医院救治过好几次了。”
郑和平闻言顿住了脚步,转过身去本能的想多问几句,可林医生却只是笑笑说:“有时候这样天天走街串巷的地痞流氓对北迪市人民群众的了解可能不比街道办的干部差。郑警官,我只是有感而发,多嘴了,别见怪。”
“我们俩可以好好交流一下吗?”郑和平突然来了兴趣。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林医生指了指郑和平身后等着看病的病号:“郑警官,我这还上班呢!”
隔天,郑和平听说这樊瘸子已经苏醒,但是听说怎么样都不肯活,只说自己太对不起曹严青,没脸活在这世界上。于是,郑和平想着去看着樊瘸子,跟他好好谈谈。
还没进病房,就听见了杨医生在说话:“樊瘸子,跟你普及一下人体死亡的过程吧!咱别自己骗自己,用神神鬼鬼的东西安慰自己,那样只感动了自己,却毫无意义的事情能别做了吗?”
“我不想听。我活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我们就是讨论死,没说要讨论如何活。樊瘸子,你是准备怎么个死法呢?绝食在医院是没有用的,跳楼也是不可能的,最大的可能就是上吊,或者割腕。可是也得有个过程,你可能在这小小的病房里也很难实现。要不,你和我说说看,你准备用什么方法结束你的生命?”
樊瘸子哆哆嗦嗦的我了半天,也没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你知道死亡来临的时候,人体的自然反应是什么吗?我告诉你,先是呼吸转为急促,耳朵开始变冷,身体里的血液转为酸性,喉咙开始痉挛,心脏停止跳动,大脑开始排出所有的氧气,瞳孔变成看上去像玻璃晶体一样的物质。这是完成死亡的瞬间。死亡一分钟后,全身凝结在一起的血液就开始导致全身的皮肤变色,肌肉出于完全松弛的状态,肠和膀胱开始排空。但是,这个时候,脑细胞才开始成批的死亡,你会很清醒的知道你已经死去,也许你这会会后悔我为什么要死,或者考虑一下怎样才能不死?又或许会想想自己生前究竟做了些什么,对不起什么人,这世界上还有谁对不起自己?不过很可惜,这个过程不过持续三分钟左右,五分钟左右,你的瞳孔就放大并开始失去光泽,眼球已经开始从球体慢慢变平,这时身体已经开始没有血压了。”
可能这林医生讲的过于绘声绘色,这樊瘸子竟然顶不住压力了,他似乎有些情绪奔溃,大声地哭喊着打断了林医生的话:“你不要再说了,我不要死,我不死了。”
郑和平在门外听得心潮澎湃,不由地鼓着掌进去了:“林医生这医学科普讲的可真好。改天应该请您给我们去讲讲课。我们也学习学习。”
樊瘸子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还在双手捧着头,难以自抑抽泣着。
“曹道长已经脱离危险了,只是托你的福,还得躺床上。你有想说的吗?”
樊瘸子听说曹严青脱离危险倒是很开心:“真的吗?那还好,还好。”
“我调查过了,你是有意接近曹道长的,说说原因吧?”郑和平开门见山。
林医生见状,赶紧识趣的退出了门外。钱多乐和沈同泽目送林医生出去后,便一左一右站在这樊瘸子身边,生怕他一时想不开,有反复折腾。
樊瘸子抬头茫然的看了眼郑和平,长长地叹了口气:“这还真是自作孽呀!”
原来,樊瘸子反正是孤家寡人一个,身体本身又有残疾,长得还磕岑,文化程度又低,自己还有些好吃懒做。于是就找了个碰瓷的活。反正每天在那么几条路来回的倒腾。日子久了,就还摸出了些许规律来。有一次他碰瓷了一个大众车,下面有字母的那种,他一乐,不是流传一句话吗,不怕奔驰和路虎,就怕大众下面带字母。他做好准备死活要一笔钱的,没想到车上下来的司机其貌不扬,人却很好,一把把他扶起来,问寒问暖。
郑和平从来没有了解过像樊瘸子这种生活在最底层的人精神需求是什么,或者说,是什么支撑着像樊瘸子这样没有道德底线,没有社会良知的人死乞白赖的去生活。
樊瘸子虽然干着碰瓷的工作,梦想却是人生当中,坐一次飞机,再坐一次豪车。这样,他就觉得人生圆满了。碰瓷过那么多车辆,却从来没有摸过一把方向盘,坐过一次发出皮革香味的车座椅。他没有离开过北迪这个城市,却在无数个夜里仰头看着天空一闪一闪好似星星一般的飞机翼灯在心中遐想坐飞机的感受。
这个司机面带笑容的扶他上了车,还送他去了医院检查。可惜,这对于樊瘸子来说,态度好不好,去不去医院检查都无所谓,关键是给他多少钱。他早已习惯人们的冷嘲热讽,讥诮谩骂。如同家常便饭,他麻木而且不以为耻。毕竟这就是他的生活,他的认知里,生活也就是这样。
那司机仿佛深知他的想法,同他不闹,只是问他需要多少钱,他有什么心愿。
樊瘸子调侃似得说出了自己想要的钱款数目,也说了自己想摸下他那豪车的方向盘,再坐一次飞机。
不料,那司机竟然一口答应了。只是他说,没有驾照,在这里不能摸方向盘,然后说,带他去一个地方,可以任由他摸方向盘的地方。
他们去了一个很偏,很偏的地方,是个山沟沟,杳无人烟,乃至樊瘸子这样北迪的老混混都觉得害怕,有些心惊胆战。
夜里,也看不到路,司机下了车,偏要叫樊瘸子摸方向盘,开车。可是,樊瘸子已经完全不想开了,他只有恐惧。他下车看着黑洞洞的四周,碰瓷那么多次,第一次感觉到了对死亡的恐惧。可司机偏偏笑笑咪咪,完全一副要满足他心愿的模样。其实那样才让人恐怖,他完全软了下来,恳请那个司机送他回去,他说他不要钱,也不想摸方向盘,以后也再不见这个司机。可是,那司机说,已经晚了,他就是想满足樊瘸子的心愿。
樊瘸子在巨大的心里压力之下,无可奈何,只得坐进了驾驶室,他象征性的抱着方向盘摸了几下便想下车,没成想,被那个司机给锁在了车上。他就那样在车上枯坐了两个小时,才被那个司机给放出来。
那绝对是樊瘸子的噩梦,他这辈子可能也不想坐在车子的驾驶室里了。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他心里无限渴望的梦想破灭了。
更疯狂的是,那个司机带他又去做了直升飞机。只是留存在樊瘸子心里的只有震耳欲聋的飞机轰鸣声。他现在还记的轰的脑仁子疼了好几天的巨大声响,满鼻子呛人的煤油味道,和司机阴测测的笑容。没有丝毫的愉悦感,只有破灭感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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