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收回视线,白廷的目光落到身上湿透的袍子。
古代穿衣,根据身份地位、季节时令,有层数的变化。
当下,除了贴身的白色里衣和裤衩,外面只一件白色的粗布袍子。
白袍并不是家里多富贵,宋时,官员穿的袍叫锦袍;无官职穿的袍多为白色布袍,也有黑色。
转念间,不少信息于脑中浮现,是当下这个身份的情况。
不过,白廷觉得此刻最重要不是理清这些。
叶落草枯,偶有几个枝头挂着鸟兽都不愿食的干瘪小果子,天气很冷,身上的粗布袍,综合这些信息,这季节起码是初冬。
他浑身湿透,体内热量不断向外部散发,腹中又饥饿,无热量补充。
在身体散热量远远大于产热量的情况下,零下五六度,人就会清楚到冻的痛感;零下十多度,短时间内,人就会冻伤。
他身处不知名的荒野崖谷,四周寂寥无人,连个可躲雨的地儿都没有。
所以,最重要的是找处地方躲雨,找点食物充饥。
扶着身侧的崖壁起身,他节省着力气,判断方向,脚步不慢,摸索前行。
手掌传来冰冷、粗粝的触感,湿漉漉、黏糊糊的不适感强烈,白廷集中精神不去想这些。
绕了好远,走了好久,从狭长阴暗的小道出来,眼前忽地开阔。
抬眼望去,一片平阔,矮小山丘,潺潺小流,要是晴朗天,估计也是一番好景色。
如今,灰色调的天空,阴暗湿冷,真叫人不适!
眼中种种,白廷目光一下叼中一条棕土色蜿蜒的小道。
那小道东西走向,连绵曲折,目不及来处、去处,两边隔着几米,便有一棵光秃秃的树。
作为一名常年混迹历史吧的合格大喷子,他觉得这应该是官道。
正要抬步,打西边地平线,一辆马车缓缓驶出,不多不少,那辆马车正好占了一半路面。
正合白廷心里猜测!
目测自己至官道的距离,再估测马车的移动速度,只一个短暂的思索,他甩开双腿,直直往官道奔去。
脚下滑浮,泥水四溅,很快,白袍膝盖以下部位尽染成泥色;他很清楚地感受着残余的几分气力飞速流逝,冰冷的雨水打得他脸苍白,唇上毫无血色,但他不敢停下脚步。
抛尸野外的开局让他心存疑虑,或许他应该怀疑那辆马车,说不定那马车是杀他幕后之人安排来检验成果的,可他愿意赌一赌。
在这个世界,他有合理真实存在的身份,不是连个身份都没有的穿越众,只要那马车上是正常人。
命悬一线,总得试一试。
至于野外求生,凭他这副十一岁的身躯,以及他现在的状态,摘颗树枝上的果子都勉强,更不提那干瘪果子能填补他几分饥饿。
啪~啪~
临近官道,脚下的声音愈发杂乱无力,双腿已冻得没了知觉,求生的意念在驱使白廷继续。
终于,抢在马车七、八步前,他横在路中间,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吸着冰冷的空气。
只是氧气进了体内,体内却无多余的能量供其消解乳酸。
驾马车的是一个穿着棕灰色短打,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年轻小仆,忽见一人从路边蹿出,他吓了一跳。
小仆勒紧缰绳,仓促呵停马匹,望着那张苍白不似人的脸,白廷那目光还死死地盯着他,他有点胆颤,“你、你是何人?江都汪家的马车都敢拦?”
江都是扬州的附郭县。
《元丰九域志》有记“县三,紧,江都;望,天长;望,高邮”;《宋史》、《宋会要辑稿》记载,熙宁五年后,扬州当辖县三:江都、高邮、天长。
何为附郭?
附郭是指县政府治所与州、府、省等上级政府机构治所设于同一城池内。
江都汪家,也可称扬州汪家,乃是扬州几大盐商之一。
白廷一听小仆这话,紧绷的心弦松下来,无力地挺直身子,提起胳膊正要拱手,做自我介绍,眼球忽然上翻,伴随着身体向前栽去,双眼缓缓合上。
扑通一声,正巧栽进一洼浅浅的泥泊里。
“啊!”
小仆有些骇然,下意识叫了声。
之前急促停车,加这一道惊呼,车内人掀起厚实的布帘,一张上了年岁的脸探出。
“何故停下?何事惊慌?”
老者声中并无不满,缓缓道之。
小仆正要回答,老者目光已锁定地上的白廷,“快快,快些将那少年抬上车。”
小仆有些不愿,“先生,您是家主请来给小娘看诊的,何须搭理这种来历不明之人,先生请等等,我绕开便是。”
“糊涂!”
“且不论不过是一少年,我乃医者,医者父母心,你只管帮忙抬来,出了何事,一应有我担之。”老头话语透着愠气。
小仆怎敢得罪老者,脸皮一紧,“先生勿要生气,我这就抬他来便是。”
小仆虽年轻,行事利索得很。
一少年,他轻松抬上马车。
舆内空间不小,除去一应摆设,身高五丈的白廷躺下,还有不少空余。
雨水冲去白廷脸上泥渍,干净的汗巾再一擦,细细一看,这少年面容朗逸,俊秀十分,眉宇间隐隐透着几分贵气。
老者心里生疑,手上动作不停,捉起白廷的手腕号脉,又朝小仆吩咐,“你快快赶车入城,勿要误了人性命。”
小仆先是一惊,接着又委屈。
这怎么,怎么还赖上我了呢?不是您一人担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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