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明的寂静。
若是徐成在这里,会被这沉闷的气氛压抑到窒息。
许久,元丰帝开口。
但语气已经很冷,“端卿说楚南天是冤枉的?可是朕听闻,他已亲口认罪,莫非端卿比他本人还要了解?”
“楚君之死,蹊跷无比,那日太孙遇刺,曹帅曾言,有仙道法宝气息,法宝纵然是仙道修士,也都是一品大能才有资格炼制,定然是太古年间存留的老怪物。”
“臣以为,此人心怀不轨,利用了楚君拳拳报国之心,以大周要挟楚君认罪!”
“楚君昔日为京官,天下敬重者何多,其爱国爱民之心,怎会贪污?”
元丰帝开口,“那端卿认为,那人利用楚南天之死,要作什么?”
“臣不知,但臣知道,其人心怀不轨,既然他要楚君认罪,那臣便要为楚君翻案!”
“更何况,楚君本就是冤枉,若他真是贪污那么多,怎会行乞数十年。”
端瑞低头,沉声说着,他从始至终,都是跪着的。
行乞数十年,一下子击中了元丰帝心底的犹豫,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端卿言之有理,既然有仙道修士欲乱我大周,那便彻查那修士,曹盛,你继续查下去。”
“既然端卿认为那楚南天昔日被冤枉,那你便去查,朕也不愿冤枉好人。”
端瑞以头触地,深深说道,泪流满面。“谢陛下。”
王仁从始至终,一动不动,就连眼珠子,都未转动分毫,仿佛端瑞所说之事,与他毫无关系。
……
天启殿发生的事,很快便传了出去。
徐成正在家中会客,有卫城年、朱玉龙、白重。
最主要的还有一人,那便是太平商会会长吕希。
此人年过八旬,胡发皆雪,一声宽松大袍却很是奢侈。
“徐令君真是神通广大,一跃竟然成了太孙武官,真是让人艳羡,老朽如令君这般年纪,尚在跑商,徐令君真是少年英才啊。”
他消息灵通,徐成今晨被皇帝加封太孙武官,官不大,但位置真的重要。
太平商会是与兴隆商会并列的三大商会之一,能做到这般生意,自然是有背景的,其背靠恭党,与楚党关系也不差。
徐成与兴隆商会有仇,并不算什么隐秘的消息,内党摇摇欲坠,兴隆商会自然不好过,他此行的目的,便是请求与徐成合作,瓜分兴隆商会。
徐成端起酒,面容平静,尚未来得及说些什么。
“都说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今日徐令君府邸高朋满座,我竟来叼扰。”
杜名远进入徐成家中,便如今自家宅子一般,仪态从容,全无大难临头的样子,还与在场认识的人一一招呼,走到徐成身前。
然而天启殿的朝议刚刚结束,内党被众党攻曳,自顾不暇,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这杜名远此刻找上门来,便是做好的佐证。
倒是轮到吕希时,他笑容和蔼,“小杜会长来啦?”
能看着同为三大商会会长的杜名远在他面前丢脸,他自然开心,以他的年龄与辈分,称呼杜名远一声小杜,倒也没有问题。
徐成笑眯眯说道,“盖赢,加两把椅子,给杜会长和李会长上座。”
盖赢手脚勤快,对于徐成的话很是顺从,将两把椅子搬好,放在杜名远与李月茹身边。
他心思活泛,看的出来,这位后来的杜名远会长,似乎不是很受徐令君待见,在放下椅子后,赶紧跑回徐成身边,恭敬站好。
杜名远撩起袍角,极其潇洒的坐下,还对吕希笑了笑。
倒是李月茹,一副矫揉造作,“哎呀,徐令君,姐姐怎么好意思坐下呢?”
她今日也算盛装到来,岁月带给了她别样的魅力,一颦一笑,风韵十足。
在场众人都没什么反应,唯独盖赢他爹,有些看痴了,被盖母拍了一巴掌。
徐成只是笑着。
李月茹继续说着,“说起来都是月茹不对,那日心情不好,言语间招惹了徐令君,让令君心中不痛快了,得罪令君大人了。”
她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
但徐成心若磐石,只是看着他的表演,在她说完后,才端起酒杯,“来者是客,两位快快坐下,我敬两位一杯。”
杜名远面色不变,举杯便喝下了,心中微微一凛。
这徐成有些难缠啊,双方明明撕碎了脸,连太平商会的老贼吕希都邀请过来,一副要置兴隆商会于死地的态度。
他得到消息,便迅速赶到,然而面对面了,徐成却是一句狠话都不放了。
杜名远心底叹气,这徐成年纪不大,这心思如此阴沉。
他不得不承认,他小看了徐成。
“徐令君,我们李会长这次,是真心要来道歉的。”杜名远该说不说,其人好茶,面相儒雅,像士子多过生意人。
李月茹站在桌边,表情诚恳,仿佛那日得罪徐成的,便是她一人一般,眼神真挚,“徐令君,有道是君子不计小人过,姐姐是真心知道错了。”
徐成面色淡然,明宝趴在他腿上任由他撸弄。
“李会长真是爱说笑,你我就见过一次面,如何得罪我了,只是生意没谈成罢了。”
李月茹还有说些什么。
徐成知道这女人不过是缓冲之人,懒得与她多言,“李会长可得注意保养啊,这脸上都生出皱纹了,作出这般小女儿姿态,倒是有些造作了。”
此言一出,在场人都露出笑意。
朱玉龙直接开口,“就是,李婶,徐兄不会与年纪大的女人计较的。”
众人笑意更甚。
李月茹有些尴尬。
杜名远主动拿起酒杯,为桌上的人一一倒酒,“生意没谈成确实是小事,只是不知道徐令君可还有兴趣,继续谈下去?”
他站起身,极有风度的走向徐成身边,要为徐成添酒。
徐成连忙起身,“怎敢劳烦杜会长倒酒,遥想昔日在平州,贵商会与我老师合作的多好,平叛如此顺利,还多亏了兴隆商会啊。”
杜名远笑了笑,“没想到徐令君如此念旧。”
他从怀中取出一沓契纸,“我这边已经将兴隆商会在东城的生意整理出来,便劳烦徐令君处理吧。”
“还请徐令君过目。”
徐成的位置是主位,朱玉龙和卫城年坐在他左侧,白重与吕希坐在右侧,对面才是杜名远。
但此刻杜名远为徐成倒酒,已经站在徐成身边,只要伸手,便能接过那一沓契纸。
楚南天引颈就戮,内党被禁足,已经无可挽回。
他杜名远做了数十年生意,生意二字讲究的便是有赚有赔,既然已经亏了,那他杜名远便认了。
他愿意赔,也赔的起。
现在他付出代价,只是来换取徐成一个承诺,一个不对兴隆商会落井下石的承诺。
兴隆商会做生意素来霸道,不知得罪多少人,若是徐成第一个出手,接下来,不知会有多少人伸手其中。
但若是将最不可能和解的徐成解决,那么一切便都能挽回。
这是他登门拜访的诚意。
现在,只要徐成愿意伸手,那么一切都是好说。
徐成笑了笑,将明宝放在地上,微微侧身,露出身后的兵器架,“徐某是个武官,粗野惯了,还是喜欢真枪真刀,还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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