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突刺。

咣当！

……

程仪手中的军刀就像被赋予了“十五秒钟内”必定会脱手的诅咒，一次又一次的掉在地上或者被朱丽叶手中的大衣卷走。

他气喘吁吁，汗出如浆，反观对面的朱丽叶，却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白皙挺拔的鼻尖上连一滴汗水都看不见。

“你真的是混血种吗？怎么连挥剑都这么吃力。我们不会要一直练到中午吧？真的有这么难吗？”朱丽叶还在嘲讽他。

“还是你有什么先天的智力缺陷？”

“喂……你……你应该要尊重别人一点。”

无名的怒火从程仪的心中泛起，朱丽叶高高在上的语气让他想起了巡警道森。过去一年半的流浪生活是他心中最痛苦的回忆。

他以为自己已经抛弃了这种屈辱感，结果这种感觉在他登上这条格林尼治号游艇后，又一次追了上来。

“我只是在初次练习。”

“这句话留着和你的敌人说去吧。”朱丽叶不屑的抬起军刀，再一次抽打在程仪的小腿上。

明明船舶正在行驶在波涛翻滚的大洋上，脚下的船板一直在不停的晃动，可她的双脚就是像钉在船板上一样的稳。

“我只给能赢得我尊重的人以尊重。”

突然光华大盛。

刺目的金光在狭小的船舱里绽放，朱丽叶似乎早有准备，她侧过头，随手一磕就挡住了程仪的刀锋。

“你终于开始用言灵了，思路不错，用强光来干扰对方。”

炽日的效果消失后，朱丽叶评价了一句。

“但我依然能感受到你的刀路。只是光，是不够的。你需要让我误判。”

在程仪释放言灵之后，朱丽叶明显认真的多了。

作为经验丰富的武术家，她的动作开始加快。朱丽叶并没有用一些大开大合的姿势，更多的是把手中的武器当成了一柄弯刃的迅捷剑。

德式军刀的刀头像是吐信的毒舌，一次次的咬在程仪的身上。

磨平的刀尖不会产生什么太大的伤害，可疼痛依然完全无法避免，程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在火辣辣的痛，尤其是拿着军刀的右手，手背更是已经肿了起来。

炽日放出的光芒不仅干扰到了朱丽叶，也干扰到了他自己。

在两个人都受到干扰的情况下，明显是对方丰富的经验占了上风。

“勇气，冷静，决心！”

朱丽叶的话语落入程仪的耳朵中。

“不想让别人看不起，不喜欢我的语气？那么拿出你的决心来，你的决心在哪里？”

“混血种的世界中没有人会同情弱者，这里适用于赤裸裸的达尔文法则。强者，强者是不需要同情的。”

“在精英的眼中，你没有别人强，你天生有罪。”

朱丽叶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神采飞扬。

她是一个拥有决心的女孩，朱丽叶的决心是成为家族的长老。她不希望自己的人生在碌碌无为中度过。她坚信自己可以比所有人都强，并为之持之以恒的奋斗。

如今虽然她是一个女孩，但她依然成为了被长老委托重任的特使。

她自然有权利看不起所有没有决心的人。

朱丽叶牢牢的盯着程仪的眼睛，想要看穿对方黑褐色的瞳孔。

“想要放弃那就把刀丢下投降。想要获得尊重，那就证明给我看！”

程仪觉得他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手指了，整个右手被抽的像是胀大的猪蹄，火烧一般的痛感像是被从身体的皮肤一直烧进了灵魂深处。

他看着朱丽叶的明亮的眼神。

真好。

程仪在内心中悄悄的说。

那样的坚决的眼神，热烈而又锋利。

这个女孩的内心中一定燃烧着火焰一般的欲望。无论她追求的是什么，这样高亢而热烈的人生，结局怎么样都不会后悔。

自己呢？

程仪想着。

他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混血种，他虽然有了一副龙血的身体，但骨子里却还是一个来自未来的普通人。

程仪可以不在意很多十九世纪人们眼中高不可攀的事物，因为他见识过一个多世纪以后的沧海桑田，世事变迁。

但真正和这些心中怀着狮子精神的人相比，他就像是狐假虎威的狐狸。

抛去后世记忆带给自己的财富和阅历的伪装，他根本不值一提。

可……就是这样吗，放下刀投降。

真是有些不甘心。

记忆像是潮水般涌进大脑。

哈罗盖特的贫民窟，男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喂，这个小孩不会要不要是生病了吧，要不要把他丢出去？别传染给了其他人。”

“小鬼，你想要在这里卖画，就要给我钱，这是规矩，否则就滚去做小偷。”

“昂热，离那个东方小孩远一点，他是魔鬼，身上有着不洁的力量。”

……

养父母，街边的巡警，教堂里的主教，无数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

这些喃喃细语转变成深沉的恨意以及愤怒。

我讨厌这些人高高在上的语气，

我讨厌这个充满歧视和压迫的世界。

我要把这些丑恶的脸全部撕碎！

昂热可以从一个流浪儿变成人人尊敬的长者，凭什么我做不到。

我不希望任何人傲慢的用报纸打我的脸，我要改变这一切，没有任何人可以瞧不起我。

愤怒像是燃烧的地火噬咬着程仪的灵魂。

好痛。

可……只要怀这样熔岩一般的决心，什么事情他妈的做不到？

森奥繁复的音节从程仪的口中吐出，炽日再一次的被释放。

这一次并没有日出一样炫目的光线绽放在房间四周，相反，那些扭曲的光线包裹在军刀四周，把它变换成一抹虚幻流溢的辉光。

程仪一声怒喝，

军刀直劈而下，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乎连空气都要在一瞬间被斩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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