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啪嗒”一声脆响,胡涂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那块原本完好的桃木上,被掘掉了一个指甲大小的缺口,而在缺口的中间位置,出现了一道顺着纹理延伸的裂缝。
胡途将那块指甲大小的木块捡起来,翻过来一看,上面画着半个眼睛,他忍不住轻轻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哎呦我去,眼珠子都扣掉了,这美女又废了。”
桃木本身是果树,含有较高的糖分和果树胶,为了使它做成成品后不变形、不开裂,要经过泡、煮、焐、烘、凉等十几道工序处理,处理周期长达半年,木性稳定以后,才可以加工成工艺品。而胡途只是用毛坯刀销了皮了事,出现这种情况也是不可避免的了。
胡涂瞪了两眼照片,又咽了一口口水,又说道:“小姐姐,这可不能怪我技术不好,要怪只能怪这破木头,一碰就碎,严重破坏了我创作的热情!”
胡途把刻废了的木头和木头渣一起扫到手掌里,双手捧着走到黑木箱子旁边,他用脚打开了箱子,把手里的废木头扔到里面。
那只箱子里七横竖地躺着许多木头,每一块木头上都露出一张狰狞的脸,有的缺眼睛,有的缺鼻子,有的缺了半张脸它们都是被胡途遗弃的“作品”,如果把这些“作品”的失败都归咎于木头问题,未免太勉强了。
“嘭”地一声响,胡途松开脚,合上了那只箱子,拍了拍手,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有人在家么?收破烂喽!”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呦呵声,这声音有嘶哑的苍老感,却又中气十足,听起来像是一只苍老的雄鹰,对惨淡的生活用力地嘶鸣。
胡途快速将那卷刀具收了起来,笔记本也被塞进了书堆里,他大声说道:“有人,请等一下。”他的声音比刚才的呦呵声通透且清亮,用声高而不嘶喊,言语快而不乱。
然后他左右瞅了瞅,又抽出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旧书放在书桌上,慢吞吞地推开“吱呀”作响的纱窗。
“你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呢,又摆弄你那些破木头了吧?”说话的是骑在脚蹬三轮车上的一位老汉。
这位老汉年纪刚过五十,看起来却已经六七十岁。他胡子邋遢,一副古铜色的脸孔上布满鱼纹。身上穿着旧军装,身材瘦瘦的,却硬实得像一座石碑,三轮车蹬得比年轻人还快,遇上磕磕碰碰的事,就像被跳蚤弹了一下。
老汉名叫葛柒,年轻时候别人称呼他“小七儿”,大概因为他不学无术,所以人们在称呼中带些贬义。后来他年纪大了,资格也老了,对他的称呼也随之水涨船高,变成了“老七”。
老七的三轮车是破旧的,骑起来稀里哗啦的响。三轮车上装得满满的,上面搭着两大袋子塑料瓶,下面摆着废纸、废塑料和废铜烂铁,后面还挂着一个漏了底的铁锅。
他脾气暴,好喝酒打牌,也就收破烂这点事还勉强算正经事,他也把收破烂当成是事业来做。
三轮车的旁边摆放着成堆的破烂,分明别类地堆了起来,上面搭着简陋的大棚,遮风挡雨,但尽管如此,垃圾堆里废纸腐蚀的气味,塑料堆里恶心的臭味,依旧恶心的很。
有行人路过这里,总会捂着鼻子,或紧皱眉头加快脚步,丝毫不会掩饰脸上的嫌弃,似乎走得慢了,便会被那臭味腐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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