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夫人是将门世家,并非深闺妇人,她自然知道江泠的处境危险。
邢如烟便笑道:“将军是战神,若要打退回鹘部还不是轻而易举吗?”
江老夫人面色一冷,看了邢如烟一眼。
邢如烟不知发生了什么,便听苏媚道:“战场之事苏媚并不懂,但今上颇为信任将军,可这一次却只让将军领兵十万。今上不会不知,以十万大军对四十万,数倍弱于回鹘部的兵力根本就没有取胜的把握,老太太就不觉得事有蹊跷吗?”
她一直着朔州的战况,江老夫人点了点头,才道:“你说的没错。”
苏媚其实想说的是,这一战太过凶险,而江老人却在这个节骨眼操心江泠的婚事,显然是在避重就轻了。
江老夫人脸色一沉,连苏媚都看出了事情不对劲,经苏媚提醒,她又如何不知,朔州战场的形势定然是极其凶险,否则江泠不会连一封报平安的书信也没有。
江老夫人走出院子之时,她的腿都在颤抖,下人们总算放开了金钏,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金钏吓得不轻,仍然跪在地上不停地颤抖,若是江老夫人下令掌嘴三十,她的脸可要毁掉了,可没想到最后竟是雷声大雨点小,那巴掌始终也没落到她的脸上。
苏媚上前去搀金钏起身,宽慰道:“已经没事了。”
金钏这才回过神来,只见苏媚脸色惨白若纸,便急忙问道:“姑娘这脸色如此难堪,难不成是被老夫人罚跪动了胎气?”
苏媚摇了摇头,今日她见到江老夫人如此神色,便知江泠此战凶险,十万大军对战四十万,也不知江泠会如何应对,若是朔州保不住,江泠又要如何脱身?
金钏连忙搀扶苏媚坐下,以为她是受了江老夫人和那邢如烟的刺激,便在一旁宽慰道:“将军在意的是姑娘,将军对姑娘的宠爱,并非是那个凭空冒出来邢如烟可以取代的,将军还未回来,姑娘莫要自苦,伤了身子,那什么邢姑娘当真要幸灾乐祸了!”
苏媚点了点头,苦笑道:“我不会的。”
她在沈莺儿那里吃亏上当过一次,又如何看不透那邢如烟绵里藏刀的真面目。
她又如何看不穿那邢如烟与沈莺儿其实是一个路数。
邢如烟百般讨好江老夫人,其实是想要得到将军嫡妻的位置,而她之所以对自己笑脸相迎,实则是看出了江老夫人知自己身怀有孕,并不会真正为难她罢了。
说不定她还对江老夫人说过,她根本就不会在意江泠在外头养了个外室,若是她和江泠成婚,便会劝说江泠迎自己入门的话。
江老夫人一路沉默无言,神情严肃,邢如烟觑着江老夫人的脸色,以为自己方才的那句话惹怒了江老夫人,便跪在江老夫人的面前,红了眼圈,滴下几滴眼泪,连忙认错:“若是如烟哪句话说错了,还请老夫人看在如烟年幼无知的份上,请原谅如烟这一回罢?如烟日后定会更加尽心伺候老太太。”…
江老人见邢如烟哭得梨花带雨,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说出那样的话也是出于对二郎的崇拜和仰慕之意。也是无心之言。
江老夫人连忙上前去扶她了点头,慈爱地笑道:“好孩子,快起来罢!你是个大度的好孩子,能容忍二郎的那个外室,我自不会亏待于你,待二郎平安归来,我定会为你们二人做主,将军嫡妻的位置只能是你的。”
关键是二郎能平安归来,苏媚的一句话点醒了她,她要想办法查清楚宫里头到底出了什么事。
江老夫人让人送邢如烟归府,自己则去了几个内阁老臣的府宅。
凭着夫君和他们几个多年的交情,必定能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江老夫人回到江府时,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便对身旁的老嬷嬷道:“你去常芜院将那孩子接来,记得要用软轿。”
马车太过颠簸,苏媚身怀有孕,不容有失。
她虽不喜秦臻,但她知道秦臻是个聪慧的,越是这个时候,身边有个能一起商量之人,自是极好的。
苏媚被金钏搀着入寿和堂之时,江老夫人手捻着佛珠正在礼佛,苏媚福身请安,江老夫人仍是一脸严肃,但看苏媚的眼神明显柔和得多,便对苏媚道:“坐下说话罢。”
下人们捧茶捧果进来,江老夫人对身边的老嬷嬷使了眼色,下人们掩上了门,退了出去。
江老夫人面色沉重,缓缓道来:“这里没有外人,我便将实情告知于你,让你也有个心里准备,我知你也并非不谙世事养在深闺的女子,不枉二郎疼爱你一场,没有人会想要站在孤独的山顶,而是希望有人在一旁共赏风景,你可明白?”
苏媚点了点头,听说江泠处境艰难,她一直心神不宁,不知怎的,此刻心头竟然泛起了一阵阵细密的疼痛,心中又苦又涩。
江老夫人回想起父君当年战死沙场,死前她未能陪在他身边的遗憾,心中怅然若失。
江老夫人轻叹一口气,缓缓道:“皇帝病重多日,是太子代为理政,二郎于十日前千里传信,说是朔州一战,回鹘部与大显勾结,大显国三十万大军已经在半路上了,另外军中可支撑的粮草已经不足十日了,而朔州已经连续下了十日的暴雨了,若是回鹘部用水攻,朔州城危矣。”
“太子殿下拒绝了?”
十日前来信,若是太子同意派出援兵和粮草,将军的捷报必定已经早就传来了。
江老夫人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江老夫人每说一句话,苏媚的脸色就更加白了一分,那个自小随父兄上战场杀敌,在苏媚的眼里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攻无不克的江泠,竟然快要走入了绝境。
而她竟然还在怪他,一去数日,音讯全无。
苏媚紧紧捏着帕子,半响才缓过神来,不觉便泪流满面。她心里千头万绪,五味杂陈,心里猜测了万般可能,但每一种可能的结果都是万劫不复。
她看着江老夫人苍白的脸色道:“我知这些年江家在京城暗中也有些势力,粮草之事,我为将军想办法解决。“
她已经耗费了几千两银票,囤积了大量的粮米,这些粮食便可解江泠的燃眉之急。
金钏搀着苏媚起身,“还请老夫人将这些粮草派人运去朔州。”
江老夫人知苏媚是太师嫡女,并非从未经历风浪的温室里的花朵,也欣赏她的聪慧和冷静,若是他们两家没有仇怨,她自然也配得上江泠,江老夫人颇感惋惜地轻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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