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有何惜娘陪着，打打闹闹不一会儿就吃完了，两人随意在后山逛了一会儿，下午接手传授的人便提剑前来。

玉玄剑意在六大剑意之中并非是最难的那个，可要想将其练得精湛，没有五年以上的苦功，那是想也别想，这还是要在弟子资质不差的前提下。

柳慕冰对此剑意掌握得最深，自然也就由她来负责传授，“小师叔既已明白玉玄剑意‘粘’字的简单要领，那便与我演练一番，亲自体会一下，如何？”

秋鸣嘴巴微张，怔怔地望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好。

心中却是在想，今日这到底是怎么了？

等到他们两人剑影交错，对演不超过五招，柳慕冰倏地抬起玉手喊停，还让他保持姿势不要乱动。

接着秋鸣就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迈步走到身前，身子顿了顿，又向前蹭了一小步，几乎是与他脸贴着脸，吐气如兰地讲解起招式要领，那种被逼迫着刻意去亲近的模样，只要人还没瞎就能看得真切，更何况她那双原本应被冰雪覆盖的眸子正慌乱得四处乱飘，话音时断时续，紧张得让秋鸣心下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慕冰，你……”秋鸣顿了顿，斟酌半天用词，“你若是身体不适，今天我们就先不练了。”

柳慕冰瞬间抬头扫了他一眼，随后贝齿轻咬朱唇，秀美白皙的脖颈自下而上升起一团红云，呢喃着说出一句不用。

随即像是要证明给他看似的，柳慕冰抬起玉手颤抖着托住他的臂弯，想要向上举抬规整姿势，却愕然发觉自己根本使不上劲，整个人就那样呆呆地愣在原地。

不多时，秋鸣感到异常，扭头就看见她眼眸中雾气缭绕，霜雪化作雨露，仿佛下一刻便会形成一道涓涓细流，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这都是造的什么孽？

前脚刚有一位行事果决的少女表露温婉情思，后脚这就又来一位冰肌玉骨的姑娘强自委屈亲昵。

他虽自信长得不丑，但也只是如此而已，绝无可能达到招蜂引蝶的程度，更何况前后两个女子都是天生丽质之人。

一个，还可以安慰自己是巧合，说不准就是一眼定情呢？

两个可就处处透露着诡谲了。

当下他哪里还敢继续任由对方施为，猛地撤开了身子，同时耳边似乎隐约听到了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心中不禁更是起疑，“今日我身乏体累，大概是受了点儿风寒，慕冰还是先回去吧，等到下次来时，再将今日落下的进程补上。”

柳慕冰低头不敢看他，嘴里轻轻嗯了一声，微微蹲身行礼告辞。

转身向外走时，秋鸣可以明显看出她脚步变得轻盈许多，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青峰长剑，又扭头盯着上午曾躺过的位置，脸上神色忽明忽暗，眼眸中隐隐窜起几道火舌。

下午没能练剑，秋鸣也不想再碰，独自返回屋中打坐，修炼冰玉玄功，同时也是想让自己的内心稍微平复一下。

等到用过晚餐，夏侯玥仿佛是掐着点儿来，轻轻推开秋鸣居住的木屋房门。

她只比离妃琴小一岁，无论是内力还是剑法造诣，都比掌门之外的人要高出许多，可她并不负责那些，反而是被剑玄专门指派过来，教授秋鸣一些杂学，例如端云指法，流云掌法，点穴功夫，暗器手法以及一些药理、施毒等等之类的。

见到一直等着的人来，秋鸣起身与她隔着几案相对而坐，面上不露半点多余的表情，亦如以往那般虚心请教，直到将昨日积压的疑问难点弄明白，这才状似无意地问道：“夏侯长老辛苦，不过我且还有一问，不知可否请长老告知，那日在后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惊异，更没有他期待中的心慌，夏侯玥伸出食指缓缓沿着茶盏上沿反复摩擦，淡然开口回道：“没什么大事，只是与前任宗主划开界限，遵照师公的意思将小师叔培养成下一任宗主而已。”

“如此简单？”秋鸣哪里肯信。

“呵，小师叔不笨，也已经猜出来一二，何必还在这儿遮遮掩掩？”夏侯玥侧头瞥了他一眼，旋即两手交叠轻托下巴，岔开话题道：“小师叔内功修为一日胜过一日，六大剑意却迟迟不见起色，这可不算好，如今师公有事要办出了远门儿，待他回来看到小师叔还是这般，恐怕会大为震怒，到时候难免迁怒于我们姐妹，就算是代替青云台台主教授玄仙剑意的掌门师姐，想来也难以躲过。”

看他脸色百转千变，夏侯玥巧笑嫣然地再添一把火上去，“小师叔就真的忍心看着我们姐妹几人受罚？”

秋鸣端起茶盏的右手顿在半空，正当夏侯玥以为这位小师叔会心有不甘地揭过此事，不料他嘴角忽地勾起，“原来如此，不止是淑娥和慕冰，你们几人竟都参与了进去，你们下如此大的本钱，究竟是为了什么？”

惊讶的神情一闪即逝，夏侯玥缓缓直起身子，面色坦然地直视秋鸣，“个中缘由，等到事情彻底定下，我们自然会告知，还请小师叔不要多虑，此事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何不尝试着接受？”

“世间最难消受美人恩，”秋鸣毫不犹豫地摇头，“况且既然知晓了你们并非出自本愿，我虽不是什么滥好人，但这种还是算了，日后两看相厌，对你我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小师叔怎知我们不是出自本心？”夏侯玥略感好奇。

秋鸣啪地用力将茶盏顿在几案上，“我长眼睛了，也撒泡尿照过自己，这事儿也本不应与你发火，多少能明白你们有苦衷，是成是败也都是你们吃亏，我左右无事拍拍屁股就能不认账，可既然事情还没走到那一步，何不停下来再商量商量，总能找出一个两全的法子。”

“真难为小师叔为我们想了这么多，”夏侯玥促狭一笑，“可我听淑娥她说，你对她并没有厌烦，还挺乐在其中。”

“……”秋鸣双眼一闭，有些不想和她说话了。

夏侯玥不以为意，续道：“小师叔的情谊我们姐妹领了，但这事儿并非你想的那样，慕冰也不是在强迫她自己，只是她一贯性子清冷，对男女之情也不过堪堪了解个大概，更不知该怎么去表达内心的想法，这才让你产生了误会，之前我还曾去看望过，就算当年亲娘走时，她都还能咬牙强撑着不让娘亲担忧，如今可是在我面前抹起了眼泪儿。”

见他不置可否的斜眼看自己，夏侯玥忽然觉得有些压不住内心的怒气，话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截，“小师叔莫不是以为我们姐妹有所贪图，不惜以色侍人去换不成？”

他当然知晓这不可能，自己又没什么可值得窥窃的东西，就连那个宗主之位也没什么实权，外部弟子绝不会因为宗主之命违背自己的原则，这些剑玄一早就和他说过，内外几乎就是割裂开的，只不过双方都不想脱离彼此，“正因我从未那般想过，所以才会问询，而不是假装不知，等到将你们吃干抹净，甩甩袖子就走。”

夏侯玥胸口起伏不断，好半晌才收回望向他的复杂眼神，“妃琴过了年，便已经二十有一，我也只差她一岁。”

秋鸣疑惑地用手遮住嘴，不明白她突然说起这事儿做什么，耐心地等待她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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