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没摔坏吧?”
何老怪提着灯笼,用一只手把我拎了起来,像拎小鸡一样。那时候我才发现他原来有那么大的力气。
我转头看了看,身后黑漆漆的,望不到底。再看前面,果然有个巨大的屁股挡在那里,看起来起码有两米多高,几乎填满了整个山洞!
我伸手摸了摸,又柔又滑,像极了村长太太箱子底下藏着的那件貂皮大衣。
上五年级时有一次下大雨,村长为了自己方便,就在自家门口修了一道“坝”,把雨水挡在了外面。
然而入夜以后那场大雨越下越大,被村长挡在外面的雨水越来越多,最后“洪水”冲垮堤坝,把村长家里当成了泄洪渠。
第二天,村长太太把压箱底的衣物全部翻出来晾晒。我们小孩子听说村长家里有件比一头牛还值钱的衣服,就争相过去围观。当时我个子比较矮,挤在人群中伸手摸了一把,那丝滑的感觉到现在记忆犹新。
“这东西该不会是只貂吧?”
我心里嘀咕道。
何老怪提着灯笼转到那东西的正面,冲我招了招手,叫我过去。
我尽量放轻脚步,生怕惊动了它。心想以它这副体型,随便一爪子还不得把我拍出屎来。估计我跟何老怪加起来也不够它吃一顿吧?
何老怪见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就笑道:“瞧把你吓得!这大猫已经差不多了,还剩下两口气。”
“大猫?该不会是只‘吊睛白额大虫’吧?”
我忽然想起景阳冈上被武松打趴下的那只老虎,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啊?真是猫啊!”
转到正面一看,我发现眼前那个两米多高的“巨物”居然真是只猫!
看清猫脸的那一瞬间,我心里一下子乐了!
那大猫长得呆头呆脑,憨里憨气,脑门上顶着一个“丰”字,尾巴很长,从屁股后面绕过来围着身子缠了一圈,像是给自己铺了个毛绒绒的坐垫。四肢奇短无比,估计连抓痒都费劲。最令人称奇的是那大白猫长了一张和身体严重不成比例的大脸,往那儿一趴,一张大脸把后面的身子挡的严严实实!
何老怪将“玉麒麟”插在猫脸面前,语气中有些怜惜:“可惜了!要是早来个几十年,说不定还能和它说几句话。”
“现在呢?”
“现在只能替它料理后事了。”
何老怪说完后伸出一根手指在地上写了很多古怪的文字。我大概数了数,竟然有上千个之多!地上虽然不是很硬,但一脚下去也很难踩出个坑。出于好奇,我仔细看了看何老怪的手指,发现他食指和中指明显比其他手指长了一截,那两根手指呈现出古铜色,像是少林寺里的十八铜人。
“来,滴几滴血。”
何老怪咬破手指,挤出几滴鲜血滴在地上。
我依言照做,也咬破手指挤出几滴鲜血。
“你刚才写的是悼词吗?”
我好奇的问了一句。
何老怪道:“是‘保证书’,跟现在的合同差不多,确切点儿说是让你和它签了一份契约。”
“什么?契约?”
我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心说你他妈连问都不问一声,就让我和这只死猫签了份契约,你这事儿干的也忒操蛋了!太他妈的不讲究了!
何老怪见我反应如此之大,瞪了我一眼,说道:“你咋呼什么?忘了你手的事儿了?”
我这才想起手心里长出来的那块“死人脸”,忙不迭抬手看了看,却发现那东西更红了!
“你——你——你又在骗我!”
我气的说不出话来,左右看了看,伸手就要去拔地上的扁担。
何老怪轻轻一弹,我感觉手腕子一麻像是被电了一下,本能的缩了回来。
“急什么,没听说过‘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吗?你手上这东西得过个一年半载才能完全褪去。”
我心想完了,又被这老东西算计了!转念一想,不对啊,刚才他也滴血了啊,他手心里又没什么狗屁“死人脸”,他干嘛滴血呢?
“我签契约,你为什么要滴血?”
何老怪神色一怔,答道:“我是公证人啊,将来万一有哪一方毁约,由我代为惩罚!”
他知道我不问明白肯定不会罢休,直接开门见山道:“你就不想知道这大白猫是什么来历?”
我憋了一肚子的气,闷不作声。
何老怪道:“这白猫乃是一只‘睡罗汉’。生来就是个佛陀性子,不争不抢,也不爱出声,因此常被人误认为是个哑巴。由于不爱开口,又懒得动弹,所以只能吃剩饭。渐渐的,人们便认为此猫是个‘降祸的太岁’、‘耗气的鹤神’。但凡此物出现,必有灾殃。但人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睡罗汉’天生慧根,常能看见凶相,一旦开口,主家必定不祥!”
我心说既然是个“罗汉”,这么跑到这里吃起死人来了?难不成是懒得连剩饭也赶不上了?
何老怪没提吃死人的事儿,接着说道:“观此猫面相,估计已经活了六七百岁。至于为何沦落到这般地步,这个就不好说了。但它活了这六七百岁,早已经脱了凡胎,就连我见了它,也得喊一声‘老前辈’。”
“我手上的事儿呢?”
我听他越说越玄乎,就插了一句。
何老怪道:“几年前,它忽然托梦给我,叫我替它找一个可以‘托孤’的人。我前前后后找了几百号人,一个个派过去,最后它老人家选了你。你手心里长出来的那块‘死人脸’就是证明。‘死人脸’是我为了吓唬你随便取的名字,其实是被它舔了一下,留了个记号。”
“那吃尸体的事儿呢?”
“也是假的。”
何老怪接着往下说:“我帮它找好了“托孤之人”,它有意报答我,就告诉我说这里在几百年前被坑杀了一队官兵,有上千人之多!那些当兵的性子刚烈,心中积怨难消,一直游荡在这里不肯离去。它愿意帮我在这里打通一条通往九华山的通道,把那些亡魂接引过去。这样一来,我就落了一分天大的功德。于是,就有了前面的那场法事。”
听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始末。但同时心里也有了一连串的疑问。
“为什么选我?”
我指的是眼前这只白猫为什么要选我做“托孤之人”。
何老怪道:“我只能猜出个大概,具体它老人家为什么选你,我真不知道。”
我见他语气诚恳,眼神也没有闪闪躲躲,不像在撒谎。但由于这件事情太过玄乎,又是契约又是托孤的,我还是追问了一句:“你猜的那个‘大概’是什么?”
何老怪露出一副大义灭亲的神色:“天机不可泄露!不可说,说不得!你再怎么问我也不会说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以后跟我上山学道,成为道门中人。”
我跳过上面的问题,继续问道:“既然是‘托孤’,它要托什么给我?”
何老怪指了指白猫身子底下。我低头一看,这才看见有只巴掌大小的小奶猫,长的虎头虎脑的,脑门上也顶着一个“丰”字,正缩成一团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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