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秀自讨没趣,便也不再开口,那白衣却道,“某进京探亲,姑娘进京做甚?”
怀秀道,“也是探亲。”
二人都知道对方不是真话,但出门在外,谁又没有一个心眼呢。
“姑娘是衙门中人?”白衣又问。
“嗯?”怀秀诧异。
“适才船靠在石安县,某见一衙门捕快送姑娘上船。”
怀秀嘿嘿两声,“那是我阿爹。”
“难怪。”白衣看了看怀秀手上的剑,“姑娘有武傍身,令尊又是公门中人,自然不惧外出。”
怀秀道,“公子的意思,没有一点武艺傍身,女子就不能出门了吗?这世道有这么差?这话要是让朝官听了,定要治公子之罪的。”
“这......”白衣公子倒显得尴尬起来,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那优美的唱腔又响了起来,怀秀问,“船上有戏班的人?”
“是扬州的三喜班。”
“怪不得呢,唱得真好听。”
白衣嗯了一声,“其实有一两个音唱错了。”
怀秀看着他,“公子懂戏?”
白衣笑道,“家母常听,某便懂一些。”
怀秀打量着他,暗忖,原来是一个富家公子,故意穿着普通,必是不想人知道他的身份,要么是巨富,要么是贵胄?
“怎么了?”
怀秀笑道,“没什么。”
这时,从船舱里陆续走出几位书生来。
“当真是,日落西南第几峰,断霞千里抹残红。”
“我看是,春露浥朝华,秋波浸晚霞。”
“应该是,红霞散天外,掩映夕阳时。”
......
书生们纷纷站在甲板上,吟诵名诗欣赏美景。
“梁大人。”最后出来的是一位中年儒者,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书生们纷纷围了上去,“梁大人认为陈公的诗好,还是温公的诗妙?”
中年儒者微笑着捊了捊胡须,“各有妙处,各有妙处。”
怀秀听见他们唤梁大人,猜测是陆老板说的翰林院的编修梁敏,能进翰林院的,必定是满腹经纶、才高八斗。梁大人见了白衣远远一揖,白衣也大方的回礼,怀秀更加相信白衣身份不凡。
晚风袭来,一片清朗,河面上视线宽阔,怀秀心中的离愁也少了几分,船上的客人大都走出舱外,除了书生还有几位商贾站在二楼上,四处指指点点,低声交谈,都惊叹于这江上美景,看样子这将是一趟美好之行。
谁料那唱腔嘎然而止,接着是一阵严厉的指责声,给这优美的意境添上不和谐的声音,怀秀道,“这是怎么了?”
白衣道,“是那戏班的师傅在指导弟子。”
怀秀似乎听到了有女子的低泣声,“戏班的师傅都这么严厉吗?”
白衣道,“这是他们谋生的本事,当然不能马虎,俗语,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
怀秀道,“就如练功一样。”她自记事起,阿爹便教她防身的技能,后来长大了,自然是越发精湛了,虽没有上乘的武功,但自保是没有问题。
片刻孝仁寻来喊吃饭,怀秀向白衣告辞回了舱。
除了自己带的一些干粮,陆老板还送来了一盘藿香鲫鱼,说是刚打的新鲜得很,怀秀很感激,张叔胃口不好,没有吃早早躺下了,怀秀与孝仁吃了饭又来到甲板上消食,这次没见白衣,只有几个书生将一张小桌搬到船头,饮酒做起诗来,再有船工正在降帆,行船速度慢了下来,一个年长的船工指挥一个年轻的船工收下船帆,年轻的船工总是做得不好,引来一阵责骂,“你没吃饭吗?笨手笨脚,和你那老娘一样。”
他们说的江州方言,几个书生是外地人,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月亮高挂时怀秀回到船舱和衣而眠,在断断续续的咿咿呀呀声中,渐渐进入梦乡,直到清晨被一声尖叫声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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