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潘阳宁愿永远不醒。
镇中央的广场上,黄一昌僵硬的尸身静静吊在牌楼下。两眼圆睁,似乎还在述说内心的不甘和愤恨。
下令吊死黄一昌的,是黄卫忠。
听说当时他指着尸身对一众新生和围观群众说道:“本使教过你们什么?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不能心安理得的地方,则浩然之气就会衰竭。黄一昌窃取卢员外家白银八十两,自寻死路,你们当引以为戒。”
不过此时,人群早已散去,只剩下黄一昌的尸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住手!你不能把他放下来。”潘阳正奋力解开绳索,却突然被人喝止。
回头一看,是个四十开外的中年男子,背剪双手,脸上不喜不悲,虽然只是一身普普通通的青衫,却自有一股威严气势。
中年男子随即解释道:“小伙子,你不知道吧,一昌要被悬尸示众三日,以儆效尤。敢擅自收尸,罪责可是不小。”
潘阳手上却没停下,淡淡说道:“我知道,但我还是要替他收尸。”
黄一昌是不是真的偷银子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一个朋友。
中年男子愣住了,看了看死不瞑目的黄一昌,再看了看潘阳,点点头道:“你就是潘阳吧,日后有难处,可来找我。”
说罢便走了。
潘阳则心头一凛。
堂堂七品知县,竟奈何不了一区区教化使吗?
那县里的教学使,府里的镇抚使,乃至州里的指挥使,权力该有多大?
至圣堂的堂主呢?
潘阳一个半大小孩,却似乎预见了什么。
不过未来什么的,太遥远,还是先撑过眼前的难关吧。
一百大板,可不是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半大孩子能轻易消受的,当场打死也是很有可能。
“啪啪啪”
木棍雨点般落下,潘阳那被脱掉裤子后,原本白皙的屁股蛋子早就皮开肉绽,血水横流。
“啊,要死了,要死了,饶命,轻点,拜托轻点,好人有好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潘阳死命大叫着。
你说咬牙不吭声才是好汉?要潘阳来说的话,不吃眼前亏的才是好汉。
负责行刑的是黄卫忠另外两个下人,一个叫徐贵,另一个叫林寻。
他们跟黄一昌一样,也是黄卫忠历届教学中没能通过入门考核,但资质尚可,被黄卫忠恩许收为下人的。
或许是见潘阳喊得够可怜,两人手上慢慢的使上技巧,看似打得凶狠,其实落在潘阳屁股上有个收劲。
尽管如此,最后一板子打完,潘阳屁股上也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了。
观刑的黄卫忠这才放下手中茶杯,淡淡说道:“本使网开一面,让你捡了条性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使只给你三天时间休息,明白了吗?来人,将他抬下去。”
潘阳称谢,徐贵和林寻转手帮忙把他抬回了房间。
黄卫忠倒没有乱说,不说教化使,朝廷处死的犯人,擅自收尸的人也是可以杀头的。
不过也够狠的,回头看了一下自己血肉模糊的屁股,休息三天哪里够?
这还多亏了徐贵和林寻手下留情,因此潘阳刚在床上趴好,连忙拱手道:“今日多亏两位学长了,你们的恩情咱心照不宣,改日请你们喝酒。”
徐贵却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说道:“潘阳,这是一瓶上等金疮药,你忍着点,我给你上药。”
潘阳还没来得及回应,屁股上再次传来剧痛。
等他缓过劲来,林寻也说道:“你好好休息,我会去找郎中抓药,一日三餐我们会送过来,这几天你好好休养就好。”
潘阳默然点了点头,客套话又何必多说。
他与这两人平素并无交情,如此相助,只因公道自在人心,人间自有正义。
“轰”
潘阳突然觉得脑袋有点晕,以至于徐贵和林寻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恢复清明时,他突然双眼圆睁,一把捂住了肚子。
那里,有一点温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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