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恩皱眉,语气冷了下来,她知道自己此时表现得有多么不识好歹,宋医生跟她非亲非故,会这样帮她无非是看在两人过去相识的份上。
自打沈家倒台破产负债七个亿,她父亲被高利贷逼得爬上三十层的百货大楼跳楼身亡后,她的存在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过去的那些酒肉朋友一个个地全都露出了人性的阴暗面,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难得了,像宋医生这种,肯倒贴来扶贫的,几乎是等同于熊猫一类的稀有动物,世间难得。
可惜……她注定要辜负了人家的好意。
沈辞恩挂断电话,冷眼注视着对面镜子里那个形容狼狈,宛如娼妇一样的自己,麻木地勾唇笑了下,转身,回了卧室。
晚上九点二十分,她接到了来自姜濯的电话。
他那边似乎是在国外的赌场,人声嘈杂,音乐声放的很大,不时还有荷官宣布结果的英文声以及女人的欢呼声传来。
姜濯自己的声音在这乱七八糟的背景音中,难得的保持了清冷,听起来异常的脱俗和干净。
“沈大小姐,你是在跟我闹脾气么?嗯?为什么不出去吃晚饭?”
沈辞恩听到他那头的骰子转动声,应该离话筒还有一段距离,所以稀稀落落,声音并不真切。
她能想象到,他一边漫不经心地摇荡着骰盅,一边在对家虎视眈眈的目光注视下,神情懒散地给她打电话的模样。
还真是……有够欠扁。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到了,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嗤笑,走到落地窗边,看着夜色下美轮美奂的姜家园林,语气轻缓地给出解释。
“你又不肯让我出门,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的日子太闷了,我闷到什么都吃不下。”
姜濯知道自己在港城所做的事情到底有多么的得罪人,那些明面上见面就要对他毕恭毕敬点头哈腰的铺盖佬,背地里全都是对他恨之入骨,日夜祈祷着飞来一场横祸直接送他去见阎王。
所以在初把沈辞恩掳回身边时,他一半是怕她跑,一半是怕针对他的人对她不利,关了她足足五个多月。
直到沈辞恩彻底被他关疯,宁肯爬窗户跳楼也不肯再待在他的屋子里,他才为了安抚她,把她送到大陆魔都那边,让她去花点钱开心一下。
结果沈辞恩人前脚才到魔都,后脚就倒霉地出了事,落到了几个上不得台面的绑匪手里,虽然姜濯后面亲自到场,杀鸡儆猴,用铁血手段让那几个人明白了什么叫惹怒他的下场。
但他心中仍旧留了后怕,把沈辞恩带回港城后,半拘禁地强行把她封锁在了姜家的宅院里,距今已有半个月了,沈辞恩会再发难也很正常。
他随手掀开面前的骰盅,在旁边兔女郎的惊呼声中,露出里面的骰子,淡声对着对面两个金发洋人说了句承让。
拿走桌子上的所有筹码后,他随意地扔了十个最低面值的出去给兔女郎当小费,漫步离开赌桌。
“国的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最多五天我就能回国,到时带你去逛街购物泡夜店好不好?你不是最爱玩吗?九龙塘新开了家法国人的夜店,里面气氛热闹的很,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姜濯语气淡淡的挑眉给沈辞恩画饼,同时也没忘自己的初始目的。
“一点东西都不吃怎么能行?我叫人给你煮了碗鸡蛋面,一会儿送过去,你多少吃一点……”
沈辞恩仍有些生理性的反胃,她难道连饮食自主的权利都没有了么?下意识地冷了声音拒绝:“我说不想吃就是不想吃,姜濯,不要让你的人过来了,我不可能给他开门。”
姜濯的好心情被她语气里透露出的抵触耗尽,没了再好言好语哄她的念头,眼中掠过一抹烦躁的同时,唇角懒懒勾起,语气变得嘲讽。
“沈辞恩,你该不会把姜家当成了你的沈家吧?你当自己还是昔日家财万贯的大小姐,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顿了顿,他的声音倏然冷了下去:“寄人篱下就要有个寄人篱下的样子,沈辞恩,你现在是在姜家,我想让你做什么你就得给我做什么。”
“你现在出门,把下人送过来的面吃了,再录个视频给我,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些都还做数,否则……”他挑了下眉,语气漫不经心,却听得沈辞恩骤然浑身一寒:“你知道惹怒我的后果。”
惹怒他的后果么?
她确实知道。
不,应该说已经切身旁观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现在的姜濯,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别别扭扭,会把什么事都写在眼睛里的那个单纯少年了。
现在的他,不仅是全港城人心头的魔,也是她生活里的一头猛兽,时不时的发狂一下,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沈辞恩是个识时务的人,知道再跟他争执下去不利的肯定会是自己,立刻便软了声音,慢悠悠从床上爬起来的同时,娇嗔地扔给对面一句。
“知道了,狗男人。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吃吃吃,就知道让我吃东西,迟早把我养成一头母猪,晚上办事的时候一开灯,活活吓死你。”
姜濯听出来她态度上的软化,心情也好了些许,懒懒勾了下唇角,随意的目光瞥向窗外月色,没追究沈辞恩单方面挂断他电话的行为。
姜濯这次出国是为了在国收购几家赌场,连着几天不歇脚的踩盘加考核后,终于跟对方谈妥了条件,签订了收购合同。
他没犹豫,工作甫一结束,就坐着私人飞机回了国内,国内外有时差,他是傍晚坐上的飞机,抵达姜家时,却依旧踏着满地的月色。
姜家的女仆见他回来了,一连串地小跑出来给他开门,帮他拿外套,又殷切地问他吃过饭没有,需不需要准备宵夜。
姜濯一个都不理会,目光匆匆在二楼的一排房间上一个个扫过,皱眉淡声问:“她在哪间房?”
他不在姜家的时候,沈辞恩向来是不愿意在他的房间多待的,他知道她的性格,在这种小事上,没有过多强求。
女仆们知道他在问谁,低垂着的一张张精致面孔,无一不闪过淡淡的失落,低头道:“沈小姐睡在二楼左手第三间。”
姜濯点点头,信步走上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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