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景却仿佛没看到时颜讶异的神情,径直拉着她就走了进去。
进门先是一个小小的院子,此时,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正在院子里打扫,见到突然破门而入的他们,显然很是讶异,嘴微微张开。
时颜默默地按了按额角,也没时间想恒景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鲁莽了,正要跟妇人说声不好意思,就见那妇人连忙把手中的扫帚放到了一边,有些局促地在布裙上擦了擦手,就走到恒景面前,行了礼道:“阿郎,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老奴什么都没准备,您该提前派人跟老奴说一声的。”
时颜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这是怎么回事?
这妇人唤恒景为阿郎,意思是,这个院子是恒景的?
恒景他,竟然又把这个院子买回来了吗?
时颜转头,有些怔然地看着恒景。
恒景朝那妇人扬了扬手,道:“无妨,我也是临时起意,带我夫人回来看看。
你不用管我们,自去做你自己的事便是。”
说完后,才转头看向时颜,眼神微柔道:“我早在六年前,便唤人把这个院子买回来了,买回来后,我让人把这个院子恢复成了我们以前在这里住时的模样,我带你去看看。
我经常就会想回来这里看看,但我总是没有时间,因此,把这个院子买回来后,我也就回来过五次,这回是第六次。”
他一边说,一边想拉着身后的女子往前走,却发现,身后的女子就仿佛被钉住了似的,一时竟拉不动。
不禁有些奇怪地回头一看,就看到了女子眼眸微红,无比动容的神情。
恒景微微一愣,好一会儿才转身,抬起手抹了抹她微微发红的眼角,轻笑着道:“早知道你那么开心,我应该早些带你过来的。”
但他不确定,带她来到这里,是一件坏事还是一件好事。
这里虽然有着他们最纯粹快乐的记忆,但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他们曾经的伙伴,是真的回不来了。
时颜抿了抿唇,抬起手握了握他的大手,突然往前一步,埋进了他的怀里,轻声道:“恒景,你怎么这么好……”
好一会儿,她又低声道:“恒景,谢谢你守护了我们的回忆。”
恒景微微挑眉,凤眸一下子柔和下来,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有凛冽的寒风吹过,只是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时颜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觉得寒冷。
稳定了一下情绪后,时颜便跟着恒景,走遍了这个不大的院子。
越看,她心底越是震惊。
这个院子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每一朵花、每一棵树,都恢复成了他们曾经在这里住时的模样。
也不知道,恒景到底是花了多少心思、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做下这一切的。
时颜心底酸酸涩涩的,却不自觉地更加握紧了身旁男子的手。
直到,他们两人走到后院时,时颜脚步一顿,看着右边角落里,唯一一处跟她记忆中的家不一样的地方,眼泪终于是忍不住,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
那里,整整齐齐地伫立着三个墓碑,上面用熟悉苍劲的字体,写着他们曾经那三个伙伴的名字。
那个字体,时颜不会认错,是恒景的字。
这三个墓碑,定然是恒景亲手替他们做的。
恒景转头看着时颜的脸,眉头微蹙,有些心疼地抬起手抹了抹她的泪,低声道:“这是他们的衣冠冢,幸好当初,我留了个心眼,偷偷把他们的衣服留下来了几件,否则,只怕连这个衣冠冢都立不起来。
我觉得,他们应该会想回到这里,所以我把他们的衣冠冢立在了这里。”
他们的三个伙伴,小茉莉、胖子和阿兰,都是韩圻年命人杀死的。
那时候,时颜手上毫无权势,不但无法为他们报仇,连保留下他们的尸身、为他们立一个墓都做不到。
这是她至今为止最为愧疚痛苦的事情,她以为,这种愧疚痛苦,她要经受一辈子。
却没想到,恒景替她把她无法做的事情,都做好了。
他替她偿还了她的罪孽。
恒景看了她一会儿,见她似乎慢慢冷静下来了,才低声道:“阿颜,过去和他们说说话罢,他们定然很想你。”
时颜却没动,轻吸一口气,道:“他们心里,定然在怪我……”
“不会的,他们都知道,他们的死不是你的错,你也是被人迫害的人。”
恒景轻叹一口气,把面前难得脆弱的女子揽进怀中,温声道:“何况,你已是为他们报仇了,不是吗?他们又怎会怪你呢?”
对啊,她为他们报仇了。
时隔这么多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终于为他们报仇了。
时颜静默片刻,冷声道:“韩圻年,必须由我亲自杀死。”
恒景低头看了她一眼,吻了吻她的头顶,低声道:“放心,我已是吩咐下去了,在我们回去之前,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必须留着韩圻年的狗命。”
时颜抬眸看向他,低声道了句“谢谢”,便离开他的怀抱,慢慢走到了那三个墓碑前,慢慢跪了下去。
眼角酸得一塌糊涂,但时颜忍住了没有再落泪,抬起手轻轻拂过面前的三个墓碑,轻笑一声道:“小茉莉,胖子,阿兰,我来看你们了。
抱歉,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来看过你们,你们……还好吗?
小茉莉是不是还是那么爱撒娇,动不动就哭?胖子是不是还那么爱吃,什么都能塞进嘴里?阿兰……是不是已经长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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