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颜这才松了一口气,安心地趴在恒景身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了正事,低声道:“你不是在望京吗?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
恒景一手轻轻抚着她的黑发,垂眸看着她,轻声道:“托你的福,望京的战事进行得很顺利,我本来就打算在结束望京那边的事情后,便过来找你。”
时颜一愣,抬眸看了恒景一眼,眉头微蹙,“什么叫托我的福?”
她完全信任恒景的能力,自是不担心他会输给韩圻年。
因此,望京那边的战事,她完全没有插手。
他们战事进行顺利,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恒景微微一笑,看着她带着几分困惑的眼眸,道:“你应该已是知晓,望京的战事之所以能那么快结束,是因为滇国公出人意料地背叛了韩圻年罢。”
时颜点了点头,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才轻声道:“这件事,你不是飞鸽传书跟我们说了么?后来,我还听说,滇国公向我们投诚了。”
虽然这段时间,恒景没有给她寄信,但他还是有派人给他们传递望京那边的情况的。
因此,时颜知晓,滇国公背叛了韩圻年后,便与恒景一起压制了韩圻年那边的势力,并表示,他愿意带领麾下的三十万大军,向恒景投诚。
时颜虽然对这样的事态发展有些惊讶,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虽然还不清楚滇国公为何背叛了韩圻年,但他带着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在背叛韩圻年后,定然会成为其他对这个天下有野心的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若滇国公没有追逐这个天下的野心,对他来说最聪明的做法便是,向这天底下另一支庞大的势力投诚。
而他的做法显然表明了,他并没有参与逐鹿这个天下的野心。
“是,但背叛韩圻年,并向我们投诚的,其实并不是滇国公。”
恒景顿了顿,道:“表面上看是滇国公,但其实,真正促使滇国公下定决心并这么做的,是他的女儿和他的准女婿——平原侯世子,云可逸。”
云可逸!
时颜微愣,看着恒景道:“我不了解云可逸,但我很了解谢语盈,她虽然与她爹不同,嫉恶如仇,心思坦荡,但她的性子大大咧咧,做事冲动,我不认为,她有能耐说服她阿爹背叛韩圻年。”
毕竟,滇国公对韩圻年的忠诚,她先前是看在眼里的。
滇国公严格来说,不是个恶人,他只是性子有些温吞软弱,不愿意甚至惧怕改变现状。
当初,她和谢语盈找到了韩家暗窑在望京的据点,还在里面当场抓住了韩圻年的两个嫡子,证明了韩家与这个暗窑之间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然而,铁证在前,滇国公依然不愿意相信,只说,韩太傅不是那样的人,他两个儿子人品败坏,不代表韩太傅也人品败坏。
还因为这件事,两父女大吵了一架,谢语盈在那之后,被滇国公强行禁足,不许踏出滇国公府一步。
因此,在时颜离开望京前往西南道之前,两人再也没有机会见面。
然而,谢语盈就是个不安分的主,虽然被强行禁足了,但不妨碍她每天给她写十封信,来控告她阿爹的迂腐和刻板。
因此,时颜在听到滇国公背叛了韩圻年后,才会那么惊讶。
那可不像是滇国公会做出来的事情。
而如果促使滇国公最终下决心的人不是谢语盈,便只剩下——平远侯世子,云可逸了。
时颜仿佛一下子悟了什么,扬了扬嘴角道:“敢情,我先前看走眼了,竟然没看出那个一天到晚病恹恹的平远候世子还是个人物。”
也对,在那样一个宠妾灭妻、乌烟瘴气的家里,还能好好地长大成人,并稳稳地坐好世子之位的人,又怎会是一个普通人?
定是谢语盈一天到晚在她面前吐槽她这个未婚夫,害她判断失误了。
恒景见她一下子就抓到了最核心的人物,不禁轻笑一声,吻了吻她的头顶道:“是,云世子可不是个池中之物,他其实早已暗中掌控了整个平远候府,并在江湖中发展出了自己的势力。
滇国公为人再迂腐软弱,心里到底是有大兴的,在韩圻年不顾大兴的兴亡,强行让他放弃前线的战事带兵回望京的时候,他心里其实已是对韩圻年生出了不满。
先前,不管韩圻年做什么,他都可以忍耐,并说服自己,韩圻年是被陷害的,韩圻年这么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但唯有这件事,他无法忍耐,也无法说服自己,韩圻年这般为了自己不顾大兴和大兴百姓的安危的,是对的。”
时颜听到这里,眼帘微垂。
说到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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