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楚并不言语,只静静看着她。
烛火暖意轻轻打在阿颜的脸上,光影浅浅流动,点亮了她墨瞳深处那幽幽星光。
她轻轻动了动唇,却终究未说出什么,转而微微一笑,走出了厢房。
“啪”的一声,木门再度被关上,想是门外那人一拂袖,极随意地甩上了门,而冷香就随着气流涌动,充盈着整个厢房。
客栈虽布置陈旧,小二们的动作却很快,晚膳不久便被送入了房中。
简简单单的两菜一汤,皆为素食,却比钟寒山上要好些。
元楚虽于山中修行五年,那前世便熟知的礼仪规矩倒是分毫不忘的,雍容的气质早已刻在骨子中,即便是用粗茶淡饭,也举止颇雅。而另一边的阿颜却不在意甚多,她吃得极少,酒倒是灌了一壶又一壶。
她的眼角微红,凤眸眼波流转,扬出诱人的弧度,但她实则并未有醉意,只是席间不多言语。
二人安静地用完膳,沐浴之后便上了榻。
阿颜并不忌讳许多,客栈空房尚有,她却找了诸多借口扣下元楚,元楚想着二人皆为女儿身,同榻而眠亦无伤大雅,遂未料理许多。
现下厢房熄了烛灯,便只余悠悠月光借着窗,溜进了寝房。
一室寂静,唯有均匀的呼吸之声交杂在一处。
元楚并未熟睡,她向来无法在陌生环境中睡得安心,故而于心中默默思索着些事情。
而阿颜却如有读心术般,知她未眠,遂起身,亮了桌上一盏小灯。
有暖香袭来。
原是直接将香丢进烛火之中,难怪她并未发现有什么香盒笼屉,元楚这般想着。
她于钟寒山亦学过药草香物等事,寻常药材分辨不难,细细闻来,为安眠之香,况且她如今与阿颜为一舟之人,心知阿颜必不会于当下害她,故任其焚香。
感觉到阿颜重新躺回了榻上后,元楚亦闭上了双目。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银月渐渐从窗外偏离。
身边阿颜已熟睡,元楚悄悄翻了个身。
香许是燃尽了,闻来已不见安神的那一味。
久无困意,无奈之下她缓缓睁眼。
血腥之气骤然弥漫,她猛然清醒,旋即起身,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一切——
她的父皇母后,七窍流血,半跪在她的床榻边。
萧帝胸口拳头般大小一个洞,汩汩鲜红从其中涌出,而慕容皇后的凤袍褴褛,已被污血染脏,哪里还有当初华贵的模样?
萧帝喃喃着,瞪大的眼睛似乎万般悲愤,开口朝她诉说着什么,却是无声。
元楚浑身不可遏制地发抖,她冲下床去,想要拉住他二人,手指却从那淋漓鲜血中穿了过去。
“父皇……母后……”
她想捧起慕容皇后满是血污的脸,却徒劳无果,只能发出凄厉的惨叫。
萧帝焦黑的手按上床沿,努力向她靠近,她拼命前倾,想拥住萧帝,依然无用。
那是绝望的诉求,无声却有痛彻心扉之力。
黑暗瞬间困住了元楚,她一袭白裳渐渐被染红。
一片死寂之中,少女哭喊得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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