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力文看到门外手持圣旨等待宣读的竟是礼部侍郎陈泽,正常的情况下,宣旨的官员应是宫里的太监或是翰林院翰林。
人员的改变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
“不知陈大人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胡某惭愧!”胡力文愣了一下后马恢复满脸笑容,拱手说道。
胡力文有些忐忑,陈泽登门不知是福还是祸,反观后者,根本没有多余的寒暄和客套,从始至终都板着那张脸。
“有旨意,督查院督查御史胡力文接旨!”
胡力文心里一紧,对方手中并没有旨意,显而易见的是口谕,板着个脸一点笑容都没有,十有八九不是好事。
心里想归想,顾不门口的地面满是积雪,胡力文一撩官袍,啪叽一声跪到地。
“臣胡力文接旨!”
“谕:朕闻悉东华门外一事深感不惑,尔胡力文自幼丧母,蒙奶母田刘氏得以活命,理应视其为母,养老送终。尔身为督查院督查御史,不思榜样群臣,贪图宦达,不矜名节,竟对奶母二十余载不闻不问,朕深感失望。圣朝以孝治天下,尔之作为,实乃朝堂之耻,着免去胡力文御史一职,抄没家产,杖责三十,流放岭南,永不叙用!钦此!”
这道圣旨不啻于一道惊雷,震的胡力文目瞪口呆,脑子嗡嗡作响,跪在地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明明昨天下午才发生的事情,为什么这么快就下了定论,自己这个当事人连个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事情发生之后,胡力文也感到有些棘手,他想到也许会有政敌以此来攻讦于他,不过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大不了仕途止步于此罢了,六十岁的人了,还能有多大的升空间?
万万没有想到,竟是皇亲自下旨罢黜,杖责三十,流放岭南。
那可是岭南!遍布沼泽的岭南!千里之遥,哪里有命活着!
“胡大人为何不言语,难道是要抗旨不遵吗?”
胡力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跪在地,他战战兢兢地叩了三个头,苦涩的说道:“臣...臣胡力文领旨谢....谢恩!”
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蹒跚着从地爬起来,看了陈泽一眼,仿若刚刚惊醒般大喊道:“臣冤枉!臣冤枉呐!臣根本不认识昨日那大汉,臣是冤枉的!臣要给皇折子!陈大人!陈大人!求你回去跟皇说,臣是冤枉的,臣是冤枉的,求求你了,陈大人!”
胡力文不顾这满地的泥泞,噗通一下跪在陈泽面前,抱着他的一条腿,声泪俱下地喊道。
陈泽嫌恶的后退了一步,回头说道:“还不给赶快给老大人行刑,等此间事了,也好让老大人路!”
“陈大人!陈大人!你不能这样,我要给皇折子,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一定有小人给臣使绊子!”胡力文再也顾不得体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喊道,仿佛得了失心疯一般。
“胡大人,本官只管执行皇的旨意,你是否折子申辩,本官管不着,但总得容本官办完差事吧?”
陈泽一脸儒雅,轻声说道,不明真相的还以为他是在同胡力文商量。
宣旨队伍的最后面跟着两名手持刑杖的厂卫,两人粗鲁地架起胡力文就往院子里拖,如果架着一只鸡崽子似的。
胡府宽敞的院子充当了临时行刑之所,院子中央放置了一条长凳,胡力文被两名厂卫死死地按在长凳动弹不得,另两人手持刑杖,立在两侧随时准备行刑。
陈泽坐在不远处的太师椅,一脸惬意地欣赏着院子里如画般的雪景,心里直呼可惜。
如此美景,等会还不止要糟蹋成什么样子!
由于圣旨还有一条惩罚是抄没家产,所以胡家所有家眷全部被集中在院子里,瑟瑟发抖地欣赏着自己老爷被杖责。
陈泽穿着厚厚的衣服,整个人裹在紫色的大氅中,自是感觉不到冷,他慢条斯理的说道:“可以行刑了!这可是皇亲自下的口谕,二位用心打!”
胡力文哪里遭受过如此的羞辱,被两名平时正眼都不瞧一下的太监将自己死死地固定在板凳,众目睽睽之下脱掉裤子等待行刑。
本以为事情已经很糟糕了,谁知道竟从陈泽口中听到三个可怕的字眼“用心打”!胡力文气急攻心,登时晕了过去。
明朝自太祖朱元璋起,将杖责玩的是炉火纯青,有事没事打两棒子,不知从何时开始,官员们竟以被杖责为荣。
为天下苍生立命,为社稷立言,俺挨打俺骄傲!
华夏人不愧是世界最聪明的人,他们将杖责也玩出了花样。
杖责分为打、着实打、用心打。
所谓的打是最普通的行刑方式,意思意思得了,谁也没当真,糊弄几下就完事了,杖责之后仍旧生龙活虎,不耽误吃不耽误玩。
着实打就是真打,绝不敢糊弄,该怎么打就怎么打,能不能活命就看个人体质了,往往虚弱之人暴死当场,体格健壮的躺几个月仍是一条好汉。
用心打顾名思义就是最认真的打发,只要这三个字出现,就是往死里打,绝不能手软,就算体格健壮也受不了,更何况已经行将就木的胡力文。
“啊!!!!”
只用心打了一下,刚刚晕死过去的胡力文便被打醒了!
一声惨叫响彻胡府空,厂卫们将‘用心打’贯彻的很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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