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泼天的惊喜,怎不使众生灵欣喜欲狂!
天道来得无声无息,走得也是无影无踪。
天帝缓缓松了口气,威压顿释让他感觉有些茫然,道祖和魔尊蚩尤斗嘴,给少昊许诺好处,甚至称珑俊为小朋友,却唯独没跟自己有个人交流?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压下满心忐忑,天帝看了眼被紫绿葫芦的古朴神韵笼罩住的木屋,转而对少昊夸赞道:“道祖让提一个要求,你处理得很好。”
少昊苦笑着望了望天空:“陛下也看出来了?”
天帝颔首:“说到底,道祖乐意看到的还是三界共生,他不可能允许任何一方打破这份平衡,又怎会真的抹杀蚩尤,那般神界就一家独大了。”
言语之中豁达通明,内心里其实颇为落寞。
少昊没有应答,他不知道如何去接天帝的话茬,因为这就是事实啊!
神魔之战打了多少个神纪都快数不过来了,可谁也没能灭掉谁,这里头若没有天道的制衡,天早就粉粉碎了。
打来打去,看来看去,所谓三界众生,所谓天帝、魔尊,以及人皇,还有譬如东华、少昊等等这般各方神帝们,不过都是道祖手上的一颗颗棋子罢了。
天道求稳,要利用棋子们布局相互牵制、相互制衡,这般施为无疑是最省心省力的办法。
此消彼长,看似命数使然,实则这命数依然是人为。
道祖,就是那个执棋者,哪颗棋子放在什么位置上,遭遇如何、结局如何,全在他一念之间。
亿万万生灵仰望叩拜,至公无私的道祖,其实才是最自私的那个。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敢反抗,谁又能反抗得了?
甩甩头强迫自己刨除心上一切杂念,少昊不敢再想下去,细思极恐,亦是自寻烦恼。
瞧魔尊来时是如何狂妄不羁,离去时却像只破布偶一样任人宰割,欢呼胜利的天兵们又哪里能明白,道祖一旦出手,狼狈的并非魔尊一人,而是三界众生……
大约是想到了同样的高度,天帝面上亦是晦暗不明,受了道祖冷落的他很有一些百无聊赖。
叹口气,天帝对少昊言道:“此间事了,吾回天宫去了,珑俊就暂留昆仑疗伤吧,一切,二弟看着处置便是。”
少昊岂能不懂天帝的心思,闻言点头应了:“陛下且去就是,有神果与紫绿葫芦在,珑俊必然性命无虞。”
天帝意味不明地感慨一句:“何止无虞啊!”
少昊聪明地选择了沉默,拱拱手礼送天帝离开昆仑。
与来时相似,天兵们在前开路,温顺得一点都不引人注目的天后驾车,载了天帝呼啸而去。
玄女与陆吾伤势沉重,也被留在昆仑疗养。
送了天帝回天宫,少昊亦是身心俱疲,睨了眼浮于木屋上空缓缓旋转的紫绿葫芦,对玄女和陆吾言道:“你二人就在此地疗伤好了,道祖赐下先天灵宝的福祉,莫要辜负了。”
玄女心事重重地应了,闭眼开始打坐。
陆吾仗着块头大能抗打,难掩亢奋地笑道:“多谢帝君,帝君您威武。”
少昊好笑地睨着他:“嗯,不错,天宫去了这段时日有长进。”
“嘿嘿。”陆吾伸手去搓光头,牵扯到伤势呲牙咧嘴着回道:“改日,帝君把您忽悠魔尊送太阳那套本事,也教给小神呗!虽然,娘是娘了一些,倒也委实管用呢!”
少昊嘴角的笑僵了僵,继而更为灿烂地笑了:“好啊,等你从天宫学成归来本君一定倾囊相授。”
言罢,又向闭目打坐的玄女吩咐道:“玄女你记下来,陆吾何时能打得过你了,就算他学有所成了。”
一本正经打坐的玄女不禁莞尔,睁眼看了看一旁傻掉的陆吾,痛快笑道:“帝君尽管放心,小神必会好好督促。”
少昊颔首,亲切道:“好!安心疗伤吧。”
流光炸散,少昊消失在神树乾坤。
玄女转头看着陆吾,好笑地揶揄他:“活该,让你嘴欠。”
陆吾苦着脸叫屈:“我不是想着巴结一番,好让帝君答应了能及早回到昆仑来嘛,谁知道又弄巧成拙了。”
“罢了,先养伤才是正经。”玄女无意与陆吾闲扯,敛容严肃道:“我宁愿相信,帝君这么安排是在真心为昆仑打算,只不过你我现在还看不透是何用意。”
陆吾已经习惯了听玄女号令行事,闻言忙坐好了,拿出抱元守一专心疗伤的架势,真诚道:“是,我都听你的。”
二人各自闭目,借助紫绿葫芦逸散的灵气,沉下心来疗伤恢复,神树乾坤内一片安然。
……
木屋内,白音守着太子俊欲哭无泪。
这小童子对白泽一去不返的事实,已然肯定了最坏的结局,扒着木屋窗户满眼含泪地哭泣:
“师父,你通晓古今是不是早就知道今日要离我而去,才故意布置了结界护我周全?你真的忍心让我独自苟活世间,再也不管我的死活了吗?”
结界外自是无有回应。
白音继续哭诉:“你就是个大骗子,你说会陪我长大,还要将一身的本领统统传授于我,可是我还没有长大,还没有学到什么本领,你就走了。你分明就是骗我给你做了童子,骗我端茶倒水的伺候你,好满足你高高在上的虚荣心,好平衡你原来也是在别人身边被奴役的心理。”
小童子絮絮叨叨,一阵哭一阵骂,一会儿想念师父的好,一会儿又怨怪师父骗他,言语间也每个章法,纯粹就是想起什么说什么。
木屋外边打坐的陆吾,实在被聒噪的狠了,不由高声喝骂:“兀那小家伙,你还有完没完了?男子汉大丈夫,站在那里连哭带骂一整日了,男人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隔着结界,白音红着眼睛瞪视陆吾,气恼地还嘴:“你管我呢!你谁啊你,长得那么难看还敢笑话别人!人家本来就不是个男儿身,怎么就丢你们男人的脸了?”
陆吾语结,说了半晌原来竟是个小丫头片子,难怪哭哭啼啼没完没了。
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通用法则,陆吾选择了及时闭嘴,转过头去接着疗伤。
白音正愁找不到发泄出口,这下可算是有目标了,指着陆吾就是一番唾沫横飞,言谈之间高高低低难免便涉及了一些不怎么好听的字眼,直听得一旁的玄女秀眉直抖。
伸手打出结界摒除外界杂音,玄女白了眼陆吾:“以后你给我注意点,再要管不住自己的一张破嘴,你就永远别想回昆仑了。”
陆吾张口要辩,看到玄女是真的生气了,忙打出一记神力封住了自己的嘴巴。
偏巧他出手也不讲究,一张手掌形的云罩歪歪扭扭挂在口鼻之上,看起来倒像是被白云抽了一巴掌的样子。
玄女无奈,只得伸手帮他调整了云罩的位置,憋了笑继续打坐去了。
没了白音的干扰,陆吾打坐才专心起来,闭目调息渐入佳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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