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鼓起勇气学着方严的样子喊了一声“好~好吃的鸡~鸡蛋,五~五毛”
比蚊子‘嗡嗡’声大不了多少的喊声,迅速湮灭在乘客抢购冰棍的叫嚷中。
阿羞沮丧的放下了举高的篮子,妒忌地看着生意红火的方严,小声嘀咕“烦人......”
又得给顾客拿冰棍,又得找零钱的方严忙得不可开交,转头看到落落寡欢的阿羞,当即招呼道:“阿羞,过来帮我给人找钱”
阿羞望着竞争对手得意的嘴脸,慢慢嘟起小脸,但还是配合地走过去帮方严整理起了零钱。
方严回头看了一眼阿羞的金鱼脸,不由乐了。
这小妞,心眼还挺小。
“别抢了,冷饮吃多了胃寒!”方严忽然再次吆喝道。
“啊?”
正七手八脚擩钱给方严的乘客们怔住了,还有商家说自己的商品不好的?
“所以,为了不让大家生病,从现在开始两支雪糕涨价到一块,三支冰棍也卖一块,但会送大家一颗鸡蛋......来暖胃”
“我不需要暖胃,还按原价卖给我雪糕就行了”
“你这是捆绑销售!我是记者,我要......”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从车窗里探出半截身子,急吼吼道。
“爱叽霸买不买,有本事就让我上新闻......还记者?唬谁呢!”
秉持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宗旨,方严客气且礼貌的回应道。
“你~你~”
金丝眼镜被气的阿羞附体,气呼呼的坐了回去。
但这并不影响接下来的销售,乘客们也能算清楚这笔账,煮鸡蛋市价就得5毛,且就算现在不想吃,熟鸡蛋的便携性也不会导致浪费。
最重要的是,在这个偏僻小站,方严是卖方市场。
十分钟后,短暂停靠的列车再度缓慢启动,方严的棍和阿羞的蛋全部售罄......
太阳西沉,人间遍洒橘黄。
方严和阿羞坐在空无一人的站台上,影子被拉的很长。
忙碌过后,阿羞缺少血色的脸上浮着两坨红潮,小巧的鼻翼上挂着细碎晶莹的汗珠,额前刘海被濡湿,散乱的沾在光洁的额头上。
她很兴奋。
把所有营业款分成了两份,一部分是方严卖冰棍的钱,另一部分是阿羞卖鸡蛋的钱。
虽然不多,但这已经是她有史以来最高的营业额了。
足足赚了个六点五个元!
可惜的是被一个小胖子白嫖了一颗蛋。
阿羞从口袋掏出一个红白相间的塑料袋,展开以后才看出是本地生产的天方方便面包装袋。
这是她的钱包。
把属于自己那份,叠好装进去,然后小心翼翼的把钱包放回口袋。
“给”阿羞把方严那份递了过去。
方严叼着根草茎,大咧咧接过钱胡乱塞进了屁兜里。
“你怎么在这卖鸡蛋?”
吹着掠过田野的晚风,方严随意问道。
“攒~攒学费”阿羞也不隐瞒。
“就靠这个?”方严讶异的指着阿羞的篮子。
学校、专业不同,学费也不同,但最低也得3000多块,方严觉得阿羞的方法根本行不通。
这段时间,他从赵若男口中听过阿羞不少事。
比如她高中时每月30块的生活费,比如她为了省钱用洗衣膏洗头,比如她跟着叔叔一家生活。
方严没有英雄主义情结,不会天真地妄想解决人间所有困厄,但他又是一个俗人,俗人的通病就是藏在心底的那三分慈悲。
“其实你可以申请助学贷款的,如果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去县城找我”
方严捡起手边的一颗小石子,把红浪漫公寓的地址写在水泥地面上。
阿羞点了点头,但并未放在心上。
她不太习惯信任别人,也不习惯寻求别人的帮助。
但今天两人有了愉快的合作,她终究胆子大了点,便主动问了一句“你~你为什么卖~卖雪糕?”
“为了挣饭钱”家里还有混吃等死的赵若男和拉虚脱了的杜斌,方严是现在干饭三人组的顶梁柱。
但阿羞想起刚才方严讨要一颗鸡蛋自己都不给的情形,马上愧疚了起来。
“tui~”
方严吐掉草茎,把草帽扣在头上,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天快黑了,我走了”
阿羞抬头看了看方严,然后点了点头。
方严向东而行,后背被夕阳镀了一层金黄。
阿羞忽然也站了起来,对着方严的背影喊道:“明天~你~你还来么?”
方严头也不回的摆摆手“不来了,这几天有事”
洒脱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暮色沉沉的旷野中。
阿羞孤零零站在站台上发了一会呆,不知怎么的就感到一阵失落。
或许只是因为这么好的生意伙伴却不能再继续合作的原因吧。
阿羞转身看着方严留在地上的地址,随即用脚蹭掉了。
世界上美好的事物有很多,但那些都不属于自己,阿羞7岁的时候就明白了。
她知道,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继续读书!
提起篮子,阿羞从站台上一跃而下,横穿铁路,朝着田野中的一座孤坟走了过去。
一路上,她逢沟跳沟,遇坎跃坎,轻盈的脚步似乎从不知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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