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切关心,他也顾不得保持矜持,便问:
“那又是为何?”
“为着柏梁那边有御史上了一本。”钱钧说。
“说的什么?”
“说是先前朝廷要收回西海三郡的冶铸,刘子峦有意偏袒米家,四督通同回护,捏词恐吓,欺骗朝廷。
“这事之后,又有许多官商勾连,侵吞国帤占山为王,欺行霸市种种不法。实属倚功自肆,怙恶不悛。请朝廷派妥员再予查究,并正刘子峦等欺瞒、舞弊之罪。”
“这不是血口喷人吗!”白思孟不由愤慨,“谁人这么满口胡唚?”
这一发火就失态了。钱钧心想,到底你小人家经不得吓,一吓,强装的派头就都绷不住了。
当下他也不跟他说那是谁谁谁,只说:
“御史人称啄木虫虫豸嘴巴虽尖,身形却一般都小。都督无须问他是谁,但知他背后是有人的。”
“他是谁的人?”
“有人说是工部,有人说是户部,都与冶铸一事有牵连。”
利益之争?
白思孟脑筋飞快,想了一遍,却断不下来。钱钧已经替他说出了答案。
“说工部户部,皆是隔靴搔痒!”钱钧低着头直截了当地说,“真正谋主应是内阁。我青铜王在京任职多年,深知其中关窍腠理。
“工、户、兵、刑、吏,五部皆是同僚争利虽然不免,陷人则大可不必。刘子峦早已待罪,亦无须他们再来踩上一脚。
“此事应是有人在阁中发动,借刘子峦一只死老虎,来射真正山中猛虎。”
白思孟发过一阵火后,自己也意识到不妥,便又恢复了冷静,还是坚持多听少说。
“将军可道其详!”他简单,却又客气地说。
钱钧点头,却先表白说:
“钱某粗鄙不文。说话粗鲁,用词草率,都督不怪,方敢畅所欲言。”
白思孟心道:粗鄙不文那不消说,草率倒不见得,一步步分析的很合逻辑呢。
于是他点点头说:
“有话尽管道来,不必细究言词。”
钱钧心里一松似的,抬起头,直率地说:
“四督流沙国人氏,来到新夏,屡建功勋,也骤登高位。功也建得快,升也升得快,全是异数。都督说此话可有道理?”
“你说呢?”白思孟轻松地反问。
钱钧拱手敬佩道:
“在我国人眼中,江山如画,人才辈出,人杰非不曾有,如都督等,却是百年罕见。俗话说功高震主,又说爬得高,跌得重,不知在都督眼中,这两句话也有理否?”
白思孟当然知道这话不错,但却不能让钱钧顺着竿爬,掌握话语的主动权,便无感地说:
“那也不尽然。”
一句振聋发聩的话,想不到他会这么回复,钱钧一时语塞,想了想才道:。
“在都督或许不尽然,在国人心中,却是人人有这个危惧。我青铜王说:伴君如伴虎。一个功臣若是弄到震主的地步,离死便不远了。在老皇治下,早有先例。如今老皇危殆,新皇将起,更是如此。
“都督们是老皇亲手擢拔的。老皇心宽而且年迈,尚不要紧。新皇若是登基,自要除旧布新。所有功臣宿将,不曾为他所用,却已塞满他的朝廷,他看时能不生气?譬如一个人想吃盛宴,人家偏给他上了一碗冰凉的剩饭,还堆得高高的,叫他如何吃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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