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徐监正顺嘴问起过,季言安家住何处。
本来是怕他初到京城没有地方居住,想让他借住国子监的舍院中。
没想到,季言安直言,他住在梧桐街。
梧桐街,住的可都是贵人,有钱没权,休想买到梧桐街的宅子。
徐监正只以为,季言安是借住在谁家。
不说裴信桃李满天下,就说季言安五个师兄,就有三个在京城。
在见到这套雕栏玉砌的门楣上,挂的季家牌匾时,徐监正都不敢确定。
但是这季字,确实是季言安的字迹,和昨日他看的文章署名字迹一模一样。
进了门,两人又被宅子的恢弘大气吓了一跳。
这季言安,不是据说出身潭州一个小山村,怎地,如此阔绰?
睿王的宅子,就算他二十年才来住过两次,它又能朴素到哪里去?
梁永之也收敛了几分不忿。
他已经察觉到了,季言安背后,恐怕不止那位学海楼新任管理人。
一定还是位京城有权有势的大人物。
钱管家过来禀报来人的时候,季言安正在写大字放松一下思绪。
“国子监的徐监正和梁副监正?”
“是的,大爷。”
钱春来也是一脸惊奇。
昨日主家才刚到京城,今日就有国子监的两位监正上门拜访。
连宅子都是睿王府的福公公张罗的。
主家这人脉,钱春来直呼看不懂。
“请到正厅,上好茶,再使个人把这两位来的事,告知夫人一声。”
堇娘不让他出门,就是知道这两位监正会来?
季言安将笔放好,把手上卷起的袖子徐徐放下,撸平褶皱。
堇娘她,该不会是,替他出头了吧?
徐监正一进门,就盯着博古架上的一个瓷瓶不错眼。
已经落座,他也不好起身扑到瓷瓶旁边细细端详,他毕竟是国子监监正,堂堂三品大员,要脸的。
但是,那个瓷瓶……
“永之,永之。”
梁永之本来就神色不好,五味杂陈,想到一会要跟季言安那厮道歉,他心里头就揪着紧。
他真的无心理徐监正。
但胳膊被徐监正拍打着,梁永之怀疑,再不理他,胳膊都要被拍肿了。
“我在,徐大人有何事?”
梁永之语气不太好,很明显的不耐烦。
徐监正此时却无心计较,“永之,你看那博古架上的瓷瓶,像不像三年前西巽送来的国礼,那尊缸豆红釉柳叶瓶。”…
“贡品?贡品怎么可能出现在小小季家?”梁永之下意识就不屑地贬低道。
“小?哪里小?你梁家,我徐家,都没他季家大。这是小,那我那是什么?你那又是什么?”
梁永之阴阳怪气的模样,惹得一心和他探讨瓷瓶的徐监正很不爽。
忍不住出言怼道:“你看看这院子,这装潢,这摆件,睁大眼睛看看。”
梁永之这才环视一圈,就算他想挑刺,也挑不出来。
这宅子的后花园,有座很美很大的湖,湖上种满了荷花。
三年前睿王在荷花湖畔举办过一次宴会。
当时负责布置的睿王府大管家寿公公,从库房里拉了一批藏品来布置这房子。
那圣上赏赐给睿王的豇豆红釉菊柳叶瓶,就是那时候被寿公公取来布置的。
宅子卖给李堇,是福公公的主意,睿王亲自点的头。
明知李堇来京,直接就要入住,自然不至于把宅子搬空。
但是这贡品,肯定是不能给季家的。
现在也就是李堇和季言安不识货,福公公不知道,寿公公没想起,睿王不在意。
阴差阳错,这瓷瓶才会摆在季家的正厅里。
梁永之看了那瓷瓶几眼,他没见过三年前西巽的国礼,说不出所以然来。
季言安穿着家常的衣服,袖角还沾了点墨水。
想了想,来的两位都是国子监的先生,应该不会太在意这墨汁,他也没换衣服,直接就到了正厅。
看到昨日对他万般不屑的梁副监正,季言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茶过一巡,临近春闱,季言安时间紧迫,也不多聊,直接发问:“不知两位先生,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徐监正看了看柳叶瓶,再看了看季言安。
这还寒舍,哼,有钱有势的人,真讨厌!
梁永之本想让徐监正帮他起个话头,没想到他打了几次眉眼官司,徐监正还是痴痴的盯着对面博古架看。
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出言:
“昨日是我误会季公子,今日特意来跟季公子致歉,这盖了我和徐监正印鉴的通行令,我也给你带来了,你随时可以上藏书楼翻阅历年科考卷宗。”
梁永之手上拿着通行令,示意季言安过去拿。
两人是师长,季言安没有坐主位,陪坐在两人对面。
季言安敏锐异常,他自然看出了梁永之的不情不愿,特别是他眼底对自己的不满。
但还是出言致歉了。
堇娘,是怎么做到的?
搬出睿王?
不会,堇娘为人不爱张扬,除非生死攸关,平常她做生意之外,不会拿睿王名头做事。
难道是嫡公主的身份?
也不至于。
小小国子监,区区卷宗,哪里值当堇娘暴露身世。
那就只可能是学海楼了。
以堇娘的聪慧,当不会让人将学海楼管理人和他季言安联系起来才是。
所以,堇娘,定是没暴露身份。
季言安扶额,堇娘这促狭的性子,也不跟他通通气,他要猜错可怎么好?
“那就多谢徐监正,多谢梁副监正。”
对梁副监正的致歉,季言安没有给予任何回复。
毕竟这致歉,是他应得的。
任谁被说一通人品不佳,无品无德,为人跋扈,都不可能不生气。
但是,季言安也没有亲自上前接通行令。
既然是堇娘出面才得来的,他对梁永之再多礼也是多余。
“葛杨。”
侍立在季言安身后的葛杨,客气地上前,接过梁永之手中的通行令,递到季言安手中。
这一天。
徐监正是带着一肚子疑惑离开季家的。
梁永之是憋着一肚子气出了季家的。
……
官道。
荣王府的侍卫个个都瘦了一大圈。
马车里,离倾城也无须婢女紫衣代她出言了。
自己掀开车帘,阴着脸催促加快脚程。
“快点,都没吃饭吗?”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