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宫墙黛瓦,细雨纷纷。
开了春,这老天便漏了窟窿似地下雨,说大,也不大,可总是断断续续地掉着雨点,很是让人烦恼。
宫人们尤其不喜雨天,除了不方便洒扫,心情也受影响。
本来宫里活计就苦,每日天不亮就得起床,老公公、老宫女还好,这年纪轻轻的宫女正是贪睡的年纪,如何耐得住早起?
更遑论下雨天不能赖在通铺上多睡会儿懒觉了,仓促出了门,四四方方的紫禁城里,低头是面色冷漠的宫人,抬头是黑灰色的云雨,甭提多闹心了。
老一辈的嬷嬷都说,要想人前显贵,准得人后遭罪。
这句话放到李进贵李公公身上,倒也没错,他能出头,除了运气好伺候上了奉圣夫人,跟他持之以恒、无微不至的办差风格也是分不开的。
这不,天没亮李公公就起床等在了奉圣夫人的寝殿外,直到伺候客氏梳洗、穿衣、用膳的姜雪儿完事了,他再跟客氏去皇帝那里问安,客氏回去睡养颜觉,李进贵这才得了空,回自己的处所歇息。
宫里有权有势的宦官,是有坐步辇的特权的,虽摆不到明面上,可就如同太祖爷不让官员收贿赂,收了就剥皮实草,以及不让宦官干政一样,那都是过去的老黄历了,现在是天启朝,谁还在乎这个。
魏公公心里头都琢磨着“厂臣”不够威风,想换个僭越亿点点的称呼,何况是他李进贵坐个步辇。
李进贵的步辇,前后不仅有身强力壮的青年宦官抬着,边上有人撑着伞,便是到了院子口,他老人家也不愿意脚下沾了湿泥。
一抬脚,就有个十四五岁样子的小公公迎出门来,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弓起身用自己的脊背给李进贵当下步辇的台阶。
“各位太妃这个月给奉圣夫人的孝敬都到了吗?”
李进贵敛着大红蟒袍的下摆,踩在干儿子的脊背上进了自己的一方小天地,边走边问道。
旁边撑伞的亲信少监恭谨地答道:“都到了...庄妃那的信王爷执意自己给您送过来,现在在厅里候着呢。”
“信王爷?”
李进贵冷笑了一声,抹了腮红的褶皱老脸上满是不屑。
“算个屁,咱家是他想见就能见的?让他候着吧。”
李进贵的声音没有压低掩饰,而朱由检的听力恰好不错,可他却仿佛未闻未见般,依旧坐在厅里,听着雨声,看着博古架上纹着见龙在田的宣德炉。
朱由检有个优点,那就是他只跟活人耍点坏心眼,从来不跟死人计较,人死为大嘛。
而李进贵这位在宫里红色发紫的客氏亲信太监,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爷,天凉,您喝热茶。”
给李进贵刚当了脚垫的小公公,也顾不得自己膝盖的泥水和背后的靴印,见朱由检的茶凉了,忙给他续了些热水。
刘公公因为几斤炭在勖勤宫吃瘪的事情已经在宫里传开了,信王爷用皇帝压人,还真没人说什么,宫里便是这样,都是不见血的斗争,狐假虎威才是常态。
再怎么说,信王爷也是皇帝的亲弟弟,除了魏忠贤、客氏这种级别的,没哪个宫人想真恼了他。
知道了信王爷不好惹,在宫里立了威,不再是唯唯诺诺谁都能拿捏的主,很多背景不够硬,惯于见风使舵的宫人也都对朱由检平日里多了几分友善的笑意。
“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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