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响亮的羊鞭声。
“你干嘛来了。”乌云娜站在我眼前,满脸的不友好。
“看你呀。”我嬉笑着,欲上前。
“站住,别动,我的鞭子可不认识你。”乌云娜昂着头,眼睛斜视着我。
“怎么了?生这么大气。”后知后觉的我诧异的看着她。
“我才没生气呢,生什么气?”乌云娜仍旧一脸怨气,鼻孔冲天。
她绕着我转了两圈,眼里是不屑。
“听说你很忙呀,今天怎么有空了?”她的声音阴阳怪气。
呆傻的我依旧没明白着。
“是挺忙的,那天去看你,你没回来。明天我要回场部学校了,所以来看看你。”我嬉笑的凑到她跟前。
“谢了。我很好,不需要你特意跑来看。你可以走了。”她给了我一宽厚的后背。
“你明天不是就要回去了吗,赶紧去看看那些需要你看的人吧。”乌云娜明显在生着气。
我折了一红柳枝,蹭着她的脸。
“奥,我听出来了,是嫌我没来看你了。”我揪揪她的辫子。又一响亮的鞭声,我本能的缩手,向后撤,乌云娜躲开了我。
“谁稀罕。”她瞅着我。
“嗨,这家伙一直在你身边?”我摸着骆驼的毛。
“听说丁玲结婚了?”乌云娜的眼看着湖水。
“是。找了一城里人,外表还不错。”我抚摸着骆驼回答着。
“她,没事吧?”乌云娜似有些犹豫,又似------
“没事呀,挺好的。这城里人的父母也还善良。”我仍旧稀罕着骆驼,回答着她的话。
“人家还答应给她在城里安排工作。丁玲的运气还真不错,遇上了好人家。”我终于抬起头,看向她。
乌云娜的脸有些严肃,嘴紧闭着,看着远处。
“怎么了?你羡慕?”我又是嬉笑的走到她身旁。她没躲开我。
“今晚去我家吃饭吧,阿爸昨天杀了一只过不了冬的羊,我让他给你做手扒肉。”乌云娜眼始终没看向我,她把骆驼的鼻绳递我手中,自己去吆喝着羊。
“好呀。”我高兴的眼冒金星,手舞足蹈。
“我们现在回家?”我看着乌云娜。
“回家。”乌云娜的脸上没有丝毫微笑。
一片绿油油的沙葱出现在眼前,乌云娜拔着,她说,光吃肉不行,她要做一个凉拌沙葱。勤劳的乌云娜干活干净麻利,一小会儿的功夫小山一样的沙葱出现在了她的袍子上,她用袍子的下摆兜着。乌云娜和我同龄,可她的成熟与老练活脱四十岁的大妈。我佩服着她的聪明、勤劳,也佩服着她的老练与能干。说心里话,就连韩露露和乌云娜比起来也只能是小学生而已。乌云娜的靴子磨得已分不清黑与白,有力的大脚踩在柔软的细沙上,我真的有些心疼着沙子。我自嘲的摇摇头,好一个蒙族女汉子。乌云娜走在我前面,丰硕的腰肢扭动着,我忽然觉得她变成了窈窕少女“细细的腰肢,高挑的个子,颀长的双腿,轻盈的走在黄灿灿的沙滩上。粉红的袍子随风舞着,像是在跳着优美的舞蹈。”
“你能不能快点儿,走不动了?”现实打破了遐想,乌云娜扭头呵斥着我。
我紧走几步,有些气喘。
“你呀,就是缺乏锻炼。”乌云娜斜眼瞅着我。
“一个大男人,就这体格。”乌云娜不屑的继续向前走着。
那一夜,我又留在了乌云娜家,可就是那夜我竟知道了巴雅尔大叔的秘密。
原来巴雅尔大叔年轻时也有着心仪的女人,且两人深深的相爱着。这个女人是老王校长的女儿,现任王校长的姐姐。
巴雅尔大叔年轻时也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虽父母早亡,但聪明、勤劳的他凭着自己勤劳的双手,英俊高大的外表,被一个姑娘——王校长的姐姐深深喜爱着,老王校长也是知书达理的开明之人,他对巴雅尔大叔不但不讨厌且也对这个自幼失去双亲,凭着自己的勤奋和努力生活的孩子充满着爱怜,他赞同着两个孩子的婚事,可王校长的妈妈却反对着,他的妈妈是一个典型的裹着小脚的农村老太太,她认为巴雅尔大叔命太硬,克死了父母,孤家寡人,女儿嫁给他不会过好的,王校长的姐姐极力抗拒着,老太太的执拗连老王校长也毫无办法,巴雅尔大叔无奈选择着退缩。老太太把女儿许配给了外乡的一年轻人,姐姐以死相逼抗拒着,她向老太太发着誓,如果不嫁给巴雅尔大叔,她这辈子宁愿孤单终身,老太太身体本来不好,被亲闺女一气,彻底躺在了炕上,而王校长的姐姐信守着诺言,终身不嫁。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本身的如履薄冰的生活,一场突如其来的罕见沙尘暴又助纣为虐着。现在的学校是新址,以前的旧学校即是学校也是老王校长的家,沙尘暴是晚上八点多刮的,沙漠的冬天天黑的早,沙漠的人们没有任何的娱乐,他们每天除了干活就是睡觉,王校长当时不在家,肆虐的沙尘暴犹如猛虎下山,凶猛的席卷着整个沙漠,像要把整个沙漠掀翻,老王校长家的小平房被它蹂躏的七零八落,老王校长年纪已大,腿又有疾患,眼看着屋顶就要被掀翻,王校长的姐姐惶恐的看着一切,不知如何时,一高大的身影闯了进来,他背着老王校长,拽着王校长的姐姐,找到一相对安全的地方,用一大棉被为他们遮挡着,他再次救老王太太时,房子塌了,巴雅尔大叔和老王太太都被埋在了里面,王校长的姐姐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巴雅尔大叔凭着自己的力气坚强的从倒塌的房屋下把老王太太背了出来,他的腿却是血肉模糊。等王校长和人们来时,天已微亮,人们把他们抬到最近的场部医院时,老王太太终因不堪折腾而归了西,巴雅尔大叔也永久的失去了两条腿。王校长的姐姐认为是自己害了巴雅尔大叔,自己无能才失去了妈妈,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打理好了一切后,便永远的远走它乡,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留了一封简短的信,告诉人们不要费时间去找她,她不会死,只是不想再回来了。王校长多少年来从未放弃找姐姐,茫茫大漠要想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巴雅尔大叔现在的腿是假肢,是王校长卖了全部的羊、骆驼换来的。巴雅尔大叔起先万分的抗拒着,他说,以后他自己会装的,可老王校长以死相逼着。乌云娜也被迫终止了学业。
看着四处漏水、支离破碎的家,王校长忍着所有的痛苦悲伤,做着一男子汉应该做的一切,短短的两年时间,在县里和场部的帮助下,终于又诞生了一个崭新的沙漠学校。学校剪彩那天,老王校长喝了人生中最多的一次酒,他拉着儿子的手,让他无论如何不能放弃学校,永远不能离开沙漠小学,儿子含泪深深的点着头。
新学校建成后,王校长衷心的邀请刚上初中的乌云娜去当老师,巴雅尔大叔拒绝了。善良的巴雅尔大叔认为所有的的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无能才造成的,他永远亏欠着王校长的姐姐。
命运似永远在故意捉弄着人,或者是善良的王校长一家前辈子得罪了它,几年后,王校长终究无奈的被迫迎娶了也是孤家寡人的‘她’。好似王校长的一生也就这样画上了句号,可上帝又开了眼,赐予他一个好儿子。儿子考上军校那天,王校长也喝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酒,他抱着儿子,嚎啕大哭。他压抑的太久了,可恶的命运活脱脱把他从一个英俊帅气,年轻力壮的小伙压抑摧残成了小老头。
我叹着气,望着茫茫大漠,这一切又能怪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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