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杂的伙计传出消息时,几位酒桌上有些脸面的人物还不信邪。
想着兴许是赵夫人这日太过操劳,睡过去了,而打杂的伙计胆子又太小,没仔细看清。
于是众人便借着酒意,一同结伴去探望,毕竟是在别人家吃席,不去看望一下主人家的遗孀,说出去确实不体面。
结果到了摆放遗体的正厅,几人中颇有些身份的一人,却是突然倒下,毫无迹象,面目狰狞。
月上槐梢,一阵无端的凉风吹醒了酒气,任都是些身怀血气的汉子,也都惊出一身冷汗。
此时那还有人敢管这摊子晦气事,一群习武之人,愣是不顾体面,连滚带爬的逃出了武馆。
再度死人的消息不胫而走,原本人声鼎沸,学徒无数的赵氏武馆,一时间变得门可罗雀。
就连临近的几家商铺,为了避晦气,这几天也都闭店谢客,拖家带口回老家避风头去了。
在外行镖的赵秋意大儿子,突闻家中变故,连夜赶回家,结果也没出意外。第二天夜里,这赵家大儿也惨死了。
霎时间,县城里风声鹤唳,连带着上街买菜的人都少了不少,都道赵家武馆这是着了瘟神,直到这一家遗体被运出县城,街上的行人才再度多些。
原本人丁还算兴旺的一家大户,几日便破落的只剩下一位活口,也就是赵秋意的幺儿,赵宁。
四日前,这赵家幺儿赵宁不慎落水,得了惊悸症,便一直待在老家黄庙村养病。
但出了这档子事,不可能不去给家里人收尸,然而县里人早已谈之色变。
但凡家里还有张嘴要吃饭的,都不可能接这会死人的活计,去帮赵家抬尸体。
再加上前日,赵夫人为他父亲阔办喜丧,已将家里为数不多的现钱花尽。至于平日里没事就喜欢送些礼的学徒们,也都消失的没影。
走投无路之下,赵宁只得变卖了一部分家产,花大价钱,请了几位老乞丐,将一家人的尸体运回了老家黄庙村,赵氏的祠堂。
赵家老爷子生前为人豪爽,出手阔绰,黄庙村里不少家户都受过其恩惠,就连路也是他家出钱修的。
村里人性情质朴,都念着赵老爷子的旧情,所以,遗体回村一事,并未受什么阻挠。甚至于村里还合计出钱,请了个会唱丧戏的班子,为赵家冲冲晦气。
天色逐渐暗淡,日已落定。
赵氏祠堂的院门外,唢呐声逐渐呜咽,一众唱大戏的角儿们也都有了去意,就连来捧人场的村里人,也不想再多留。
县城里出的事,他们可都是听说过的,那日赵老爷子办喜丧,意外死的那个,可还是位有职差在身的捕快。
他们这些无名无姓的庄稼户,又怎会不带怕的?
这报恩是一件事,但为了报恩把命丢了,那又是另一件事了。
倒不是他们薄凉,只是家家户户都上有老,下有小的,实在是出不得意外。
“哪个,宁哥儿,我看这都入夜了,大家伙都想着回去,我就让他们散了,你看如何?”
一位面露愧色的老农踏进了祠堂,对着几口棺材下,跪坐的清瘦青年低声问道。
老农是捧人场里岁数最大的,在村里也算是元老一级的人物,此时想走的众人也是将他推了出来,去与赵宁说道。
他当然也没办法,他这一身老骨头,半截都入了土,死了也就死了。但为了那些小辈的安全着想,他还是厚着脸皮走了上来。
然而,老农出口问话,那跪坐的清瘦披麻青年却是动也不动。
老农看着那青年单薄的衣襟,当下出了一身冷汗。
“不会是已经着祟了吧?”
没了院外的大戏冲喜,放着几口棺材的灵堂里阴气森森,直让老农身体一僵。但想着要给死去的赵老爷子一个交代,便又壮着胆子,走上前去观望。
“呼,还好。”
老农长吁一口气。
这跪地的赵家幺儿赵宁,虽然眼帘已经合上,但胸口起伏不定,仍有呼吸。
“唉,这宁哥儿自落水后就变成了这样,原本挺好一相公的,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他心中暗道一声可惜。
“哪个,宁哥儿您多担待,村里人多怕事,也是没办法。不过,您晚上要是有事,敲门外的镇锣就行。”
说完,见赵宁仍不为所动,老农也没再多说,又叹息了一声,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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