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睿明心叫不好,他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饶是他一向硬气,此时被老严这样一吓,整个人也有些恍惚。
“严检你意思是?”
严路低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不看张睿明。
“你以为曹长清过来是干什么的?我告诉你,张市长那边极为震怒,本来这个案子虽然打到了他的痛处,但实际上也就是个小案子,不闹大的话,他们市里最好是能拖个半年一年的,拖到老板换人最好,实在不行,也就是让我们那个胜诉判决,搞个宣传,市里吃点哑巴亏算了,说大了也就是下面部门履职不及时而已,可现在被你这么一闹,津港南部主干道堵了一早上!闹访新闻传到国外去了!整个事件性质都完全不同了!我告诉你,这已经不是一两个人挨顿批评的事了,早上张圣杰还在向省里汇报,目前是准备将这次事件定性为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对津港发展关键期的敌对破坏”,刚刚曹长清和我讲了一上午,全篇都在强调现在是津港转型的关键时期,说他们市里一直在和兰贵园集团沟通合作,现在已经初步订立上百亿的足球园区,“津港足球文体项目”已经写入这次市里全会的会议纪要,要建大片足校、文旅中心、体育馆、培训基地,还要建一只本土球队,规划总建筑面积将超过70多万平米,以目前其周边楼面价三四万计算,未来的总货值将超过100亿!可刚刚曹长清还在说,被你这样一搅和,这事可能要黄”
“怎么可能一次闹访就把这么大的一项目给搅了!?这也太夸张了吧!”张睿明越听越不对劲,这么大的项目,怎么可能因为自己这小人物就给搅了。
“哎呀!你还没听明白意思?人家这是在给我们市检施加压力呢,这人家已经把这么大的一顶黑锅罩在你头上了,这其中意味,你自己掂量掂量。”
张睿明闻言一惊,脸上神情也变了,而老严骂了这么半响,心里气是出的差不多了,又露出了护犊子的一面,他当然知道张圣杰这是在拉大旗,做文章了,如果真这样定性,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那津港市检就不是几个人处分的事,连他和高裕民几名领导也逃不了,都得一起给收拾了。
“那怎么办我去市里做检讨?做解释,可这真不是我做的啊,我总不能承认一个我没做过的事吧。”
严路咂巴了一下嘴,脸上也满是苦色“现在重要的不是你做没做过,重要的是人家认定你做过了,这就由不得你解释了,我也没什么招了,高检他清早就到市里做工作去了,听说后天又要召开市里政法系统干部大会,估计就是冲着这事来的,看来是要逼我们给个处理意见,不然的话,后天大会上,老高也过不了这个坎了”
张睿明听出了老严的言下之意,这是已经明摆着要处分自己了,他心头一下火气,原本的倔性子暴了出来,当下就准备甩辞职报告走人,可一转念又想到跟着自己办这个案的韩语山和张靓,于是便坦然说道“处理我没问题,反正我是彻底看开了,我就想提一个要求。”
老严眼睛一眯,心头一动,原本以为这工作做不通,可是没想到这以往的刺头竟这么好说话,自己已然要跳出来了。
“可以,那你说说你的想法吧。”
“要真是把这个问题扩大化,上纲上线来办,那大不了我就辞职。”
真说出这句话时,张睿明自己都没想到居然是如此轻松自然的语气,在过去因办案而痛苦迷惘,在市检日复一日的文山会海中,他已然不知多少次幻想过说出辞职的这一幕,总以为会有一场惊天动地、天雷地火的震撼。最起码,心里都会有一番义无反顾地决绝,和一番物是人非的感叹。但怎么也没想到,就是今天,在这个看似平凡的周末早上,就这样轻易平淡的对老严说了出来。
严路也愣了一下,半响没怎么接话,他虽然有时待人接物的态度太过生硬,但真到了要处理人的时候,他又变的优柔寡断了起来,只是低着头,没作声。
两人间的气氛就这样由先前的混乱、暴躁,突然转为了难以言喻的尴尬与静默。
“对了,我还有一个要求,就是这件事就到我为止,请不要处分我们部里的张靓和韩语山两名女同志,她们工作兢兢业业,起码”
见老严半响没接话,张睿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望了望门外,问道“对了,张靓她们人呢?”
老严这下才恍惚过来,“韩语山正在排查案情泄露点,至于张靓我还想问你呢!早上几个电话通知过去,现在还没看到人,无组织无纪律!你这部长怎么当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下面还在放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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