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三章 公诉人的初心(2 / 2)乌衣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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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睿明没有出现在庭审现场,这点在吴楷明计划之内又在他意料之外。他了解自己这个徒弟,张睿明身有一股法律人少有的感性色彩,利益制衡讨价还价风险规避这是吴楷明个人比较推崇和常用的思维方式而且他在漫长人生所接触的形形色色的法律人,绝大多数也是理性思维占据主导。

而张睿明不一样,他身有股子执着劲,这份执着是对法律的信仰,对公益的追求,在很多时候,自己这个爱徒不会考虑利益衡量、风险规避什么的,他就一门心思去为维护公益,以前在自己所里的时候,张睿明还只是一名实习律师,一年居然办理了近百件法律援助案件,甚至主动跑到司法局法律援助中心去“要案子”,被许多同行视作异类。司法局也乐得轻松,一来经济困难或特殊案件的人,就直接给当事人推荐张睿明做代理人,害的大正律师事务所被分配的法律援助案件也是水涨船高,

吴楷明当时对于张睿明热衷法律援助的事情也感到莫名其妙,一天,终于在所里拦住了在外面跑疯了的张睿明,这时的张睿明还只是一名刚走出西大校门的年轻人,他身穿一件跑的灰扑扑看不出新旧的职业套装,腰间扎着一根西大读书时政法系统一佩发的警用腰带,一头短发剪了又长,乱蓬蓬的,汗珠从两颊留下,累的前胸贴后背,看起来哪像一个吴楷明手下的年轻律师,完全就是一副进城务工人员样子。

除了一双眼睛,那是让吴楷明记忆颇深的明亮锐气的眼神,让人想起津港海刺破迷雾的灯塔。

吴楷明拦住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跑跑跑,一天到晚跑什么垃圾案子,一点油水都捞不到,你再看看你这样子,你是从工地回来啊!?做苦工刷墙的啊,少给我在外面丢人!”

当时才23岁的张睿明嘿嘿傻笑道:“师父,我还真是刚从工地回来,这不,马有一个工伤理赔的要跑广州一趟搞取证。我一个人搞的定,师父放心。”说完就往外走,步子刚迈出,就被高他小半头的吴楷明一把扯住。

“睿明,我对你真的很失望。”吴楷明语突然气变的低缓,见师父神色有变,张睿明一下停住了,仔细听师父言语。

“跟我过来。”

吴楷明把他拉到外面的走廊,这时是2007年的夏天,当时吴楷明、廖彩、张睿明三人还是在津港旧城区东风路找的一个小小的办公室,这栋楼前身是一个洗脚按摩城,环境恶劣,隔音极差。吴楷明也是不想让所里别人听到谈话,才把这楞小子带到外面来训话。

“你觉得什么是法律?”吴楷明丢给张睿明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顺便丢给他一支玉溪烟。

张睿明沉默一下,吸了一口烟,缓缓答道:“师父,今天我看你挺认真的啊,我就不跟你背课本了,我个人觉得法律是人区别于动物的关键,是每个人对私权力的让渡,是让人类能够集体生活的法则,是人类进化的产物,是公权力的集合体,是关于正义的终极原则。”

吴楷明听完,笑道:“果然,我就猜到你会这么回答,你这是典型的朴素自然法学派观点,重视法律存在的客观基础和价值目标,即人性、理性、正义、自由、平等、秩序,等等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你内心肯定还想去探索对法律的终极价值目标吧?觉得自己当个破律师就是英雄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傻楞傻楞的。”

张睿明听完也是嘿嘿傻乐,他和吴楷明很熟悉了,知道师父骂一个人,代表他对这个感情很深,如果他总是客客气气的,那才是两人之间还不够熟悉的表现。

“我告诉你,用官话讲,法律是是国家制定或认可的、人人必须遵守的行为规则的总和,是反映并调整着社会主义社会关系的一种特殊的社会规范体系。也就是一种统治工具,用人话讲,法律就是用来用的工具。”

张睿明没有作答,他知道师父良苦用心,吴楷明拍了拍他的背继续讲:“你这一年多,我看你跑了有快一百起法律援助了,你总共才为所里创造了两万块钱效益。这是你廖师妹一周就能完成的额度,我了解你为人,我知道你是看不得那些挣扎在底层的弱势人群,想尽力帮他们,所以这一年我也没有拦你。但是,我心里一直是希望把你往涉外律师面培养,以涉外诉讼或仲裁和涉外非诉讼法律服务为主,你有扎实的外商投资、国际贸易、知识产权保护的法律知识,同时又具有优秀的外语表达能力。你本身可塑性强,又能吃苦,走这条路,两年内,我保证你年入百万。”

张睿明狠狠吸了口烟,他怎么不明白师父的想法呢,自己这一年,跑工地,跑乡村,见得都是最穷最苦的人,甚至只要出差的案子基本要自己倒贴钱,法律援助本来就带有公益事业性质,哪有律师能靠这个生存,自己也耽误在这面太久了,同时进来的小师妹廖彩都已经能做市法律事务了。

但是,自己心里总有个结,总是想做点公益事业,也可能是受曾经当公诉人的父亲影响,如果谁都不做,那这些最需要法律帮助的底层人口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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