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睿明父亲张擎苍曾经也是一名人民检察官,兢兢业业,作风雷厉风行,是津港市检著名的“公诉一把刀”,不知道送过多少大奸大恶之人到号子里去,却在2003年中被自己同事实名向纪委举报,说他在一个案子里有违纪违法的情况,很快就被双规了。
当时张睿明才18岁,正在准备高考。并没有留心家里氛围的突然变化,只知道父亲几日没有归过家,吃饭时问了母亲几句,母亲低着头默默说了一句“你爸出差去了”,就不再言语,没过几天,张睿明放假回家,却发现那个检察院家属区的宿舍楼已经不是自己的家了,部分家具被堆积在楼下的空地里,父亲正和母亲默默的从楼搬出不多的几样旧家具。
此时正是黄昏下班时,检察院刚下班的民警和检察官们从张家人身边川流而过,这些张睿明从小“叔叔阿姨“叫大了的熟面孔,却没有一个正眼瞧向父母和自己,仿佛他们三人不存在似的。
血色夕阳映在张擎苍的肩,几日不见的张擎苍却好像被抽去了所有的青春和血气,白发丛生,当时才40出头的北方汉子望着错愕的儿子,停下手的动作,低低说了句:“儿子,我们要搬家了。”
早熟的张睿明会过意来,没有太多言语,在众人的无视中,前扛起了父亲递过来的重担。
后来,张睿明才知道,在当时一个老领导的力保下,这个案子,以父亲张擎苍“主动辞职”收场,之后,张家租住在北边郊区的一栋筒子楼里,父亲从此起早贪黑,白手创业,从房地产法律顾问做合同评估起家,几经沉浮,到现在津港著名商人,生活富足,倒还算无心插柳柳成荫,但那已是另一个故事了。
父亲从来不跟张睿明提起这段往事,甚至张睿明通过公开招考,考检察院后,张擎苍也只是极力反对张睿明去做检察官,却从不讲原因,张睿明心里却很明白,父亲心里有一道过不去的坎。
父亲当年真的有罪吗?这个问题从张睿明穿检察官制服的第一天起就萦绕在心头,千辛万苦从县检察院一路爬到市检察院,如何找机会查清当年父亲的案子一直是自己一块心病。
而现在这全国第一起“毒跑道”案摆了审判委员会的台面,如果老严顺着这波舆情在审判委员长会拆自己的台,再加近来检力下沉的呼声……自己的公诉人生涯似乎遇到前所未有的危机,父子二人要是都在公诉人岗位被人弄走,那可真是命运的讽刺。
突然,张睿明肩膀后感觉被人轻轻点了几下,把他从遥远的回忆里拉了出来。回头一看,是民行科代理科长李魏,架着金丝眼镜,一脸严肃的李巍给张睿明一个眼色,就站起身走出去了,张睿明明白这是要自己和他出去谈,办公室人太多,李巍是自己的顶头司,还能有什么事呢,不就是自己这次捅的娄子。
两人走到走廊偏僻处,李巍点起一支“荷花”,丢给张睿明一支,张睿明摆摆手,从兜里掏出一盒口香糖说:“戒了半年了,妻子总念叨对萱萱不好,改吃糖了。”
两个人之间本来有些尴尬,张睿明是不久前被陆检直接从公诉科调过来的,而李巍一直在民行科混了几年了,互相不算熟悉,刚刚这个递烟的动作无形中稍稍打破了点尴尬气氛。
李巍看了看张睿明一眼,吐出一个烟圈说:“我叫你出来,你也知道什么事,这次案子怎么回事?怎么弄网去了,这两天我都被老高和老严骂的要死,说你们民行科要是搞不定,都转做行政去算了。”
张睿明也是一脸苦笑李巍和他关系很复杂,民行科原本是检察院里的小媳妇,“爹不疼娘不爱的”,一般群众对检察院的反贪局和公诉科那是熟悉的很,反贪局的大名如雷贯耳,感谢之前一部人民的名义让反贪局成为百姓心中的“青天大老爷”,可大部分人不知道的是,这部剧播完不到三年,响应司法改革的号角,反贪局和纪委一起并入新成立监察委,并且要在2018年3月之前完成转隶工作,马就没有反贪局这号单位了。
公诉科更有名,其职能是承办对公安机关、国家安全机关和人民检察院侦查部门移送起诉或不起诉的案件审查,通过审查决定是否提起公诉或不起诉,及出席法庭行使公诉权。同时,对人民法院的审判活动实行监督,对确有错误的刑事判决、裁定提出抗诉等工作。讲的复杂,其实就是几乎所有的起诉都归公诉科管,公诉科一直是全院工作量最大的部门,也是最核心的部门,张睿明就是公诉科出身,班报道时,师父吴楷明就一直教导自己:年轻人到检察院,一定要去公诉科,一定要去公诉科,一定要去公诉科,特能锻炼人。反贪局和侦监科次之,其余的部门基本是养老科室,总有倦鸟投林的时候。张睿明苦干了10年,才算熬出头。但现在也始终怀念办案的日子,那是“一身转战三千庭,一舌曾当百万师”的峥嵘岁月。这次来民行科,能主办这起公益诉讼,一身功夫总算有用武之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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