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沉瑜淡声道:“发烧。”
“嗯,”医生这才抬起脸,见到她微微一怔,继而问:“你刚刚是不是扔了个包在大厅?墨青色的。”
楚沉瑜闻言,余光往他身后看去,果不其然在地面找到了自己的包。
“是,走的比较急,只好先扔旁边。”
“急也不能急成这样啊,”医生把包提到桌面推到她面前,语重心长道:“我也没看里面有什么东西,你自己检查看有没有少什么。你当时急匆匆跑掉,我喊你都没听见。”
青年趁乱追人时,他正好看见。
楚沉瑜勾唇,笑着应是。
医生见她态度乖巧,加之脸嫩生好感,便没过多指责,让她多注意财产问题,量体温后给她开药,就让她出去了。
距离她喝酒已经过去几个小时,此刻打点滴会影响病情恢复,医生建议她半小时后再打,燕峥就跟医生商量开一间病房用作休息。
医院的临时休息病房在输液大厅隔壁。
楚沉瑜躺倒床上,疲惫感瞬间侵袭神经,困得眼皮子打颤。
“睡吧,一会再叫你。”燕峥将调高的床板调平整。
他习惯私人病房的遥控式升降床板,也会用普通病房的手摇病床。
还在部队待那会,每回受伤或者生病他都被直接安排进最近的军医院,不过那都是病伤到快死的时候。
小伤小痛直接自己解决。
颓废的一年多里,老天约莫看他可怜,没让他变成神经病的同时又收走他的生活常识。
楚沉瑜实在困,含含糊糊提醒他一句倒头就睡,连鞋子都忘记脱。
燕峥长睫微敛,轻手轻脚拉过椅子坐到床边,抬起她的脚帮她脱鞋,再放到床上用被子盖好。
“现在几点?”
楚沉瑜自梦中迷糊醒来,见燕峥双手环胸低垂脑袋,似乎在阖眸养神,她稍微清醒点,哑着声开口。
燕峥并未睡着,先是看一眼透明瓶子里正好滴空的药水,按铃唤来护士,俯身碰了碰她尚且温暖的手背,回答:“五点,你睡了快三小时。”
护士很快处理好针口,拿走药水瓶时叮嘱几句,继而笑着对楚沉瑜说:“你哥挺关心你,怕你打点滴手冷,还来护士站找我们借热水袋。”
楚沉瑜指尖顿时蜷了蜷,指腹所碰之处皆有余温。
护士调侃完就离开,她躺平揉眉心,额角突突地挑了挑因为一分自心尖传递的颤动。
“还是不舒服?”
淡漠却轻柔的声音宛如钟鼓敲击耳膜,敲得她心头愈发震动。
“没有,”她抿唇,压下这份没来由的悸动,只将它归类为普通的心律失常,情绪很快稳定,声线冷淡道:“怎么没叫醒我?”
…
“看你太累。”燕峥微微蹙眉,不明白她心情为何在瞬息之间由惊讶转成冷漠。
楚沉瑜挣开他的手坐起身,衬衫彻底被睡皱巴,哪哪都难受。
她坐到床边穿鞋,边问:“我想去查那两个打架的人。”
原意是想让燕峥先回去,谁知他顺其自然地接话:“我问过值班护士跟几个病人,已经确认过他们就是洪金水的远房亲戚。”
洪姓加遗产这两个关键词很难葫芦,燕峥趁着楚沉瑜刚睡着的半小时迅速向周围熟知内情的人打探情况,问到第三个人的时候就理清楚所有经过。
那两个男人是收到洪金水暴毙的消息,千里迢迢从远方赶来瓜分遗产。
楚沉瑜穿好鞋子站起来,拿起背包利落甩肩膀上,“他们知道洪金石失踪的事吗?”
燕峥跟在她身边,“听情况,应该是不知道。”
楚沉瑜点点头,没有再问。
从目前已知情况来看,洪金水死亡,最有可能继承遗产的只有弟弟洪金石,但盯着他这份遗产的亲戚众多,谁都想来分杯羹,那两男人就是。
但他们也仅仅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并没有十足把握,而昨晚的意外,则由同伴相劝矮个子放弃回乡起头,最终双方各持己见,扭打成团。
同伴身手好,没伤到哪,矮个子却被揍塌鼻子进了手术室。
矮个子受伤住院,走暂时走不动了。
楚沉瑜掏出手机想找钟司厘,摁两次锁屏键才发现没电自动关机,她直接将手机扔回兜,转而看向燕峥:“钟司厘在找洪金石了?”
“对,”两人走到医院大门,燕峥抬手拦的士,“他审问柳栖,却没有得到线索。”
这很正常,毕竟柳栖也算被洪金石坑的,他肯定不会知道洪金石逃去哪。
“不过他通知了上京刑侦队,连接执政官,接下来会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抓捕。”
燕峥嗓音平淡地说出钟司厘后续所有动作。
楚沉瑜挑眉,“什么都告诉我,不怕我抖出去?”
她好整以暇的等待燕峥回答,谁知对方却眼神奇怪地凝视她:“你如果要这么做,早在碰到柳栖的时候就选择放过他了。”
可她没有,证明她心里从始至终都没生出过这种念头。
所以燕峥觉得,她还是没有了解自己。
“之所以这样断定,可能是因为你不会跟关斐致合作。”他认真跟青年剖析着,“柳栖提到关斐致时,我听到你把手伸进了裤兜。”
当时手机塞在兜内,透过听筒,她的任何动作,他都能从细微声响中判断分析地一清二楚。
“你在抗拒听到这个名字,甚至厌恶,手不断翻转着兜里的东西。”燕峥静静盯着她漆黑深邃的瞳孔,似要将她潜藏在表层深处的灵魂看穿看透。
各种声音混乱交杂,指甲刮过屏幕,刺耳非常。
短短几秒钟,她内心一定想到了什么事情,而那些事情与关斐致有关。
与柳栖赵子等人相同的怨怼?或者不为人知的仇恨?
可是常年居住在楚家,入赘宋家后更是没有人身自由的楚家六少爷,怎么跟远在南江,游走在黑白地带的关爷有联系?
燕峥瑰丽蓝眸里掠过隐晦而深暗的纠结情绪,薄唇翕张,想要将近段时间在脑海中煎熬翻腾的问题问出口。
可他一触及青年镇定清冷的神色,那些早已做好的准备,早已无声复读过的腹稿,通通化作云烟消失在天地。
“算了。”他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有些事情,到底还没到时候,不问,才是正确选择。
的士司机摇低车窗让他们上车,燕峥拉开车门刚想让楚沉瑜上车。
岂料她反手关上,扬起淡笑跟司机说不坐了,而后拽住燕峥衣领将他拖到路边长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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