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远取出枪头,低头慢条斯理的装上。挥舞长枪,枪尖上的红缨如火焰一般,在半空中画了个半圆,垂于身后。
宋卓看着眼前一幕,只感觉浑身忍不住的悸动。王文远在拿起枪的刹那,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如一把即将出鞘嗜血的凶刀,不...是一只蛰伏千年,被困千年的凶兽。残忍、暴虐、杀戮、孤寂、都将在他出枪的瞬间爆发出来。
宋卓一把抱住旁边的小东子,跳出溪流,向着远处跑,五十米、一百米宋卓停下身形,远远的望着王前辈。
看着宋卓躲开,王文远遥遥望着天际,目中闪过一丝追忆,说道:“年轻时,在军中历练,筋疲力竭时,我曾仰望夜空,看着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如一点寒芒横向截取了整个天际。”
“寒芒!”
王文远双脚骤然一弯,“轰”的一声,整个人宛如离弦之箭,脚下土地也随着他的离开塌陷崩碎。手中亮银长枪如一道流星划过夜空,将整个夜空划开一道银河。骤然下降,如黑夜里一的一道银色雷霆,自九天之上降临天地,惩罚你整个世间。
一百米外的宋卓,紧紧抱着小东子,深刻的感受着地面的震荡,和一百米以外蹦溅过来的溪水。
王文远长枪立于身旁,微微闭上眼睛,任由溪水淋过自己,浇灌整片大地。刚刚的一枪不光给地面带来一个深不见底的坑,还将周围的溪水的纷纷带到天上去,然后又如雨一般灌溉而下。
溪水落尽,王文远缓缓睁开眼睛,望着远处宋卓眼中的茫然,眉梢不由微微促起。
又过片刻,王文远继续张口说道:“南征暴尧八千里,于无尽战火硝烟中,我看到一只蛟龙,蛟龙浑身燃烧着熊熊火焰,悲悯的俯视众生。他看着帐篷、看着大人小孩、看着将士将军、在它面前化成灰烬。它是虚伪的,亦或者我认为它是虚伪的。”
“破虚!”
王文远躬身,双手紧紧抠住长枪,然后齐齐向外一搓。长枪在两侧的摩擦下,在半空中骤然急速的旋转起来,随着长枪极速旋转,长枪周围骤然燃烧起熊熊火焰,一只怒吼蛟龙在他双手之间昂头咆哮。
王文远表情变得冰冷,右手一把抓住火焰蛟龙的尾部,原地轮起一条条火焰弧线。
火焰蛟龙在王文远手中迎风摆头,无数火星不停的向外溅射,仿佛不甘受其掌控,不断的在挣扎咆哮。停下动作,王文远右手高高举起手中蛟龙,直直的向着远处溪畔丢掷儿过去。
火焰蛟龙化成一条优美的抛物线,带起撕裂般的破空声,直直飞向溪畔。然后没入溪畔,没有预想中摧山裂石的轰鸣,反而异常宁静。但一百米外的宋卓却是呆滞当场,险些瘫软在地,他几经周转给小东子找到的练武之地,竟然被王文远一枪烤干了。
云彦化成借着暮色,冲出靖康成,他本来刚刚吃过饭,正打算开始练功。却突然遥遥感受到一股充沛磅礴一往无前的气势,在这股气势他太熟悉了,熟悉到让他癫狂,能让他癫狂的便只有“枪”。
夜晚靖康城宵禁,但对于云彦这个野狐亭二品战狐执事,来讲都不算什么,他只希望赶快到达那个位置,即使会死他,也要以最快的速度到达。
王文远微微皱眉,感受远处夜幕中,那一道疾驰黑色幻影,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目光再度看向远处宋卓,王文远表情微一怔,此时宋卓面色红润,眼眸圆挣,看样子竟似是感悟到了什么。想到齐点睛刚刚的内秀之说,冷峻的脸上终于缓和了几分。
缓步向前,王文远继续说道:“三十二岁中年之际,家逢大难举目无亲,悲伤弥留之际,每日醉生梦死、望眼欲穿。如将死之人,苟延残喘、如无心之人,四处游荡。”
“魑魅!”
王文远左手提枪,整个身形骤然飘忽,向着身后刚刚站定身形的云彦冲去。
云彦悚然,望着面前这个枪道大宗师,竟是在一瞬间,从英武神俊变得阴冷鬼魅起来。
云彦没有携带长枪,仅带了一根青铜短萧。紧握短萧,紧盯着前辈,看着前辈提枪如喝醉的酒鬼般左摆右晃,似乎没有人扶他,下一刻就要跌倒。
但即使这样,云彦也不曾掉以轻心,脚步轻移向右挪动数步。他实在不想与这个似是醉酒的前辈,正面对抗。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个醉酒前辈竟然也随之改变方向,而且速度似乎又飘忽几分,如黑夜里,又出现一片黑夜牢牢锁住自己。
不断的左右躲避,这个前辈每每都是如影随形,似乎已经咬住了云彦,无论云彦逃到那个方向都会带他一起。
“还要逃吗?”冰冷的声音在云彦耳边响起。
云彦看着抵在自己胸前的枪杆,知道这个陌生前辈并不想杀他。缓缓抬起,云彦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看着王文远轻轻摇了摇头“不跑了...”
王文远看着面前这个小子,感受到一丝熟悉,“你也用枪?”
云彦连忙点头,“对,晚辈也用枪。”
王文远面色无表情,“刚刚的一枪看懂了几分。”
“刚刚...”
云彦缓缓闭上眼睛,在密若云雾的脑海中捕捉着,“第一枪只是隐隐感受到一丝波动,第二枪远远看着,一只蛟龙飞起然后坠落,似乎明悟了一些东西...”云彦眉梢紧紧皱着,似是在极力想要抓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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