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情她想不下去了,分别又不舍得,跟他走又没这勇气。
在李帅家吃完晚饭没多久,天就黑了下来。
王洪带着赵婧之出了门,借着夜色,小心翼翼躲着街上的、铁路上的巡逻队,转到赵婧之家的附近。
九月的深秋,鸣叫的动物和昆虫都带有尖锐凄意。王洪有些伤感,赵婧之一回家,他就得准备回山东了,也许,就此一别,天各一方了。
突然间,一片枪声,隔着元宝山传了过来。
那是九道沟的方向。
两人一下紧张了起来,直等到枪声停下来,就有了些心惊胆战。
赵婧之慢慢的、无声的带着路,却站在胡同口看着家里的大门,犹豫了起来。她既急迫的想回到家里,却又怕家里有日本人,另外也有些不舍。
在黑暗中站了半天,就转到了家后面的胡同里。
家里只有爸爸妈妈住的后屋开着灯,她见周围没有什么异常,就带着王洪走近后窗。
到了这里,王洪不敢大意,靠在她身边,提着剌刀警惕的听着四处的动静。
可二人站了好一会,却发现屋里一直寂静无声。
赵婧之开始担心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呆立在那里胡乱想着,直到王洪忍不住拍了下她的胳膊,示意着敲敲窗户,她才反应过来,胆怯的点了点头。
王洪就轻轻敲了敲后窗户。
屋里立刻传来了椅子的哗啦一声,不过没人过来开窗。
赵婧之正要自己去敲,只见里面的人大声的说话:“刘保长,我去拿包烟抽”。
王洪和赵婧之听到这声都吓了一跳,有保长守着?
赵婧之心乱如麻,有人守着,这可怎么办?
突然听到窗缝那处,她爸爸用极小的声音在说话:“之之?”
赵婧之抽噎着小声说:“爸爸,是我”。
她父亲语速很快的说:“小心点,外屋有日本兵守着。你跟王洪在一起?”
赵婧之愣了下,爸爸怎么知道他叫王洪?
她看了眼王洪:“爸爸,我跟他在一起”。
赵父长话短说:“之之,让他带你去上海找你三叔。不行就躲山沟里,等日本人不找了再回来看看”。
不等赵婧之说话,又补上了一句:“要是躲起来,你就跟他好好过日子,以后还有相见的时候”。
这句话,让赵婧之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想不出父亲为什么这样说。
不待赵婧之想明白,房间里面嘈杂起来,应该是赵婧之的大哥被赶了回来。
那刘保长走进屋里,对着赵父说:“赵老板,离窗户远点,别让日本人误会到你”。
赵父恨恨的看着这个刘保长,离开了窗户,跟坐在床里两个女人,赵婧之的奶奶和母亲使了个眼色。
赵婧之还想等一会,再找个机会多说几句,街道上却传来了日本兵巡逻过来的脚步声,王洪不得不拉着她往黑暗处走去。
赵父十分无奈。
傍晚时,刘保长收到了十几张通缉令。
他不怀好意的,拿着通缉令给赵父看,让赵父先掏三个日本兵的赔偿。
赵父看的目瞪口呆,乖巧的女儿,刚来安市两个月,就被安了这个罪名?谁信啊?
赔偿三个日本兵?那不是早上被杀的三个吗?
两下一对应,赵父立刻知道女儿是被污蔑的,恨恨的问了刘保长一句:“赔偿了,能让日本人离开我家,能让我女儿不上通缉?”
刘保长语塞了一下,想现编瞎话时,赵父已经不再理他。
可这通缉令却是实实在在的。
一家人被刘保长和日本兵关在一间屋子里,小声猜测了半天。
按照赵婧之出门上学的时间和路线,正好和死去三个日本兵重合。
赵父是在外面闯荡过的人,他估计:不是那个叫王洪的高中学生救了女儿,就是女儿卷到他与日本人的什么事件当中。
只是,杀了三个日本人的大案子,善了已经没有可能。
老毛子,小日本,什么德性,这时代在关外的人都清楚。女儿家进了日本人的监狱,还能活下去?
这才有了赵父对女儿说的这番话。
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躲吧、逃吧,那怕是随便嫁人都比留下来强。
刘保长看赵父离开了窗户,就关上房门,在门口继续守着。
赵婧之的母亲小声问赵父:“之之有没有说是怎么回事?”
赵父摇了下头:“来不及说的”。
奶奶躺在床里面,闭上眼睛想了会,说:“之之在我身边长大,胆子不大,更不是轻佻的性格。她能偷偷跑过来,我看,更象是那个王洪救了她”。
赵婧之的大哥不由的问:“这王洪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这些人,怎么可能知道王洪在武术圈的名声?屋子里又静了下来。
事已至此,赵家人也不去想这事情是什么原因起由了,只能祈求王洪带着女儿别被日本人抓到。
赵婧之无声的哭泣着,凭由王洪拉着她,慢慢的进了山。
王洪带着她转到了山后面,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看着赵婧之伤感的样子,知道有家不能回对她的打击很大,就翻肠倒肚的想着怎么能让她笑起来。
赵婧之父女的对话,用的全是吴音快语,他除了听清了赵父叫了句之之,其他的都没听明白,就说:“我以后就叫你之之吧”。
赵婧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却马上想到了爸爸最后说的那句话。
“要是躲起来就跟他好好过日子,以后还有相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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