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被茂密的枝叶分割成粗细不均的光束,如同无数把金光闪闪的利剑,刺入密林之中。林间袅袅的雾气被利剑惊起,升腾着、旋动着,缠绕着那道道金光翩翩起舞,好似海中的藻蔓,又像婀娜的腰肢,沉寂了一整夜的山林,倏然间充满了灵气,跃动起生机。
一滴豆大的露珠再也不愿被束缚在叶尖,它决定离开孕育它的温床,去追寻自由的梦想,它义无返顾地跃向空中,在身后拉出一道亮晶晶的直线,然后把所有的激情毫不保留地迸发在凯文的额头之上。
这滴清凉的露水把凯文从睡梦中惊醒,他揉了揉眼睛,顺手抹去了脸上溅着的水花,慢慢坐起身来。他舒展着僵硬的身体,又捶了几下酸疼的后腰。林间清脆的鸟鸣唤醒了凯文的耳朵,也把他眼神中的迷离睡意悄然赶跑。
凯文解开胸前的黑布,发现伤口愈合得更加充分,不仅没有了鲜红的流血部位,也未曾见到发炎的症状。而且,他还觉得精力又充沛起来,浑身上下除了伤口有些疼痛之外再无其他异常,至此,他心中残留的怀疑终于被彻底扫清。
凯文回到了地面,在林子里转了几圈,找了一些看上去可以食用的果子,提心吊胆地把它们塞进了肚子。凯文确实担心果子有毒,吃完之后他一直在感知肚子的反应,好在并没有发生疼痛的症状,于是他又采摘了一些装进兜里,根据太阳升起的方向分辨着回家的路,然后操起木棍信心满满地出发了。
在丛林中行进的难度之大,凯文这一回算是有了深切的体会。且不说林间的湿闷让他大汗淋漓,也不说遍布的荆棘让他衣裳褴褛,仅仅就茂密的灌木,蔽日的大树而言,置身其间要找出一条罅隙通过都很困难,更别说准确地把握方向了。凯文在丛林中尽力前进了一个上午,却发现依然徘徊于其中。他的衣服湿透了,嗓子冒烟了,挥动木棍的手臂酸疼得几乎无法抬起,浑身的力气也所剩无几了。
凯文找了一棵树靠着坐了下来,心里直犯嘀咕:“这片森林到底有多大?照这么走下去,究竟要走到什么时候?”他缓了缓气,然后憋足劲爬上了树顶。当他气喘吁吁地从树冠中探出脑袋,满怀希望地把目光投向远方,他顿时感受到了什么是绝望,在他视线能及的范围之内,全都是层峦叠嶂的山峰,全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哪里是边际,哪里有尽头!
凯文只觉得脑袋发懵,他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可恶!混蛋!你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早知如此,我救你干嘛,还不如一刀杀了,至少要死也有人垫背!”凯文的骂声惊起了附近的一群飞鸟,它们慌乱地从树冠中掠出,伴随着一阵叽叽喳喳的乱叫快速地投向了另外一片树林。
“唉。”凯文叹着气,幻想着如果能够拥有一双翅膀该有多好,那样就可以不受树林的羁绊,不受山野的桎梏,可以随心所欲地翱翔,可以尽快返回家乡。然而眼下,既没有翅膀,又不知出路,这该怎么办才好?
凯文的雄心壮志不知去了哪里,他颓丧地回到地面,一屁股坐在树旁,满脑子填塞的都是怨恨和无助,可他不曾注意,一双眼睛已经悄无声息地盯上了他。
那是一双滚圆的兽眼,眼神中爆射着饥饿、贪婪和凶恶。这只野兽正紧贴着地面缓缓潜行,它的耳朵尽可能地扩张着,时刻警惕着四周的微小动静,它的牙齿尖锐地暴露着,那渗人的惨白似乎在渴求着鲜血的滋润,它那一身油光黑亮的长毛紧贴在它刚健的背脊上,随着它的潜行而起伏涌动。
它的动作很轻缓,爪子落在地面上几乎没有声音,就算落叶在它身体的重压下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就算灌木在它身体的移动中被轻轻地触动,但凯文都没有察觉,他只顾着发泄着颓废的情绪,直到灌木丛被突然分开,那头野兽猛扑出来的时候,他才陡然惊觉,可是他已经没有了躲闪的机会。
那野兽的速度快到没有留给凯文一点时间,在凯文看见它时,它的身体已经扑到了凯文近前,一双利爪离凯文的面门不过一拳之隔。凯文能做出的反应,只有本能地抬起双臂护在了身前,他的脑海在那一瞬间几乎是一片空白。
随着凯文的一声惨叫,那野兽重重地撞在他的胸前,强大的冲击让他感觉到胸肺之间的血脉翻江倒海一般地涌动起来,胸前的伤口又被撞得皮开肉绽,顿时鲜血直流。濒死的恐惧和钻心的疼痛让他叫得更加惨烈,他的双手神经质一般胡乱地挥动着,双脚也在空中一顿乱踢,试图以此来阻挡野兽的进攻,那种疯狂的举止就如同野兽的尖牙已经咬破了他的喉管一般。
谁又能想到,凯文的一顿拳打脚踢竟然奇迹般的奏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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