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的马蹄声响彻了长安城的落花,这一年的暮春分外凄凉。以至于黄昏时期,街道上更是无人行走。
三日前夜里废太子长臻趁着夜色起兵造反,当场被王相带兵绞杀,府中男女长幼统统问斩。江南第一世家南家也被悄无声息的血洗。
春日一场寒雨清洗了南家破败的府邸,簪缨世家的牌匾被斩成两段掷在地面上,那血水流了整整三天都没有干净。
王相府中,金碧辉煌,雕梁画柱,今日是王相迎娶新妻子的大喜之日,处处悬挂着大红灯笼,仆人们往来忙碌,达官贵人,贵妇娘子们笑容满面,敬酒劝菜,好不热闹。门口更是车马如云,人流如梭。
沉重的宫门被打开,力竭而死的汗血宝马摔倒在地上,穿着血迹斑斑盔甲的士兵带着密报直达圣听。
“夫人,您再忍忍吧。”
破旧不堪的柴房里面,一张冰凉破旧的床榻之上,一个面上有着两道凄厉伤痕,皮肤惨白,骨瘦如柴的妇人正捂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
额头冷汗不停地冒了出来。浑身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丫鬟抱月害怕的走来走去,但是没有任何办法,此时柴房里面只有主仆二人相依为命。
“文嬷嬷已经回南家找大爷来救您了,怀风也去了太子府请求太子妃娘娘施以援手。”
“啊,好疼,我的孩子,孩子--”
她眼睛里渗出大颗大颗的泪水,肚子抽痛的厉害,她已经怀胎九个月,却还没有生下孩子,这孩子日日在腹中折磨着自己,今日午时喝完了一碗安胎药之后就开始发动,羊水破到了现在,孩子依旧不肯出来。
“夫人,夫人,您且再忍忍吧!”
含霜忽然面带笑意的走进来,穿着上好的锦衣,面前带着一丝春风得意的微笑。
“夫人,怕是等不了了。”
“含霜,你给我滚出去,夫人根本就不想见到你。你个背主爬床的贱丫头,赶紧滚。”
抱月冲上去就去推含霜,却被她一巴掌差点扇飞了,也是,一个如今是王相金尊玉贵的姨娘,一个是多日不能吃饱饭的小丫鬟怎么会打得过她。
“哟,夫人,您今天这孩子,生下来也是死胎,生不下来,也只能一尸两命了。”
含霜掐着纤瘦的腰肢扬眉一笑道。
“来人。快把文嬷嬷请回来。”
只见一个被打的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一坨从麻袋里被两个青壮仆从拖了出来。
那一坨被含霜用热水浇灌之后,快速的醒过来,痛苦的大叫,只见那破榻上的女子,连忙悲拗大哭道:“娘……娘子,南家满门被灭。”
“你说什么?李嬷嬷。”那抽痛不已的临产妇人猛地坐了起来,只见她面上两道凌厉的疤痕十分令人恐惧。
含霜被那一刻的眼神所震颤,又想到此时风水轮流转,这昔日的南门贵女不过是刀下鱼肉,复冷目长笑。
“怕是二娘子还不知道,三日之前因着太子意图起兵造反,谋窜君上,太子满府被问斩。你的好姐姐南颂悬梁自尽之后还被人凌辱。”
“南家大郎南君通敌卖国,南家一夜灭门。”
“你的好哥哥南君被万箭穿心,铁蹄践踏成的肉泥应该被送回来了。”
“南家满地的鲜血,三天大雨都还没有清洗干净吧。刚好为咱们相府今日的大喜事增添了几分颜色,对了,带兵的是咱们相国大人,你深爱的夫君王宁知呢。”
惊闻此言,南惊鸿面色煞白如雪,身子摇摇欲坠。
“我,我不信!”
含霜冷笑道。
“南娘子,你可知道你派去的怀风被处以冰刑,然后又被寸寸凌迟而死。你以为你这幅可怜的样子有谁喜欢?相爷如今抱着美娇妻,新夫人正是漾瑢娘子,最喜欢的便是此时外面灼灼开放的红桃呢?”
南惊鸿恍然大惊,如遭雷霆,心中剧痛,吐出一口心头血来。
“你,你,南漾瑢,这也是她的家族啊,毒妇,王宁知,你负我南家,负我南惊鸿。”
含霜笑意盈盈,曾几何时她在南惊鸿面前卑躬屈膝,南惊鸿不屑一顾,更在发现自己对南家大郎南君动心之时要将自己打发出去,要不是漾瑢娘子帮忙,自己如今也不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相国的妾室。
“姐姐,我来看你了。”
南惊鸿腹中疼痛不已,听到这声音更是怒急攻心,仰躺在床榻之上,猛地一使劲,婴儿居然喷薄而出,发出清脆的啼哭。
抱月立刻爬起来抱起那个出来的婴儿,哭着笑道,“夫人,是个小郎君呢?咱们去找相爷,相爷一定会喜欢小郎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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