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 夕阳如梦【二】(1 / 1)慕容江枫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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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刚过,又有几只苍鹰从沙漠飞过。

今天沙漠很晴朗,没有起风,在这个时节更不会行雨。但是,奇怪的是一滴水落到江左布衣的手。这滴水是红的,在沙漠只有血才是红的。

这是一滴血,还很新献的血。江左布衣抬眼望着渐渐消失在大漠长空里的苍鹰,脸色有些变化,他脸色变化的时候,通常会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对此,萧无痕比江左布衣自己还要清楚。

“有人刚死,就在老鹰飞来的方向。”萧无痕替他说出了他想到的事情,“我们应该去看看。”

萧无痕身形纵起,江左布衣比他还要快捷迅疾,已经飞纵到十丈之外。

“这个人永远是这个样子,不仅血是热的,而且有什么事总要抢在朋友前头。”萧无痕没有开口,这话是他在心里跟自己说的。

江左布衣动的时候比鹰还要迅猛,用动如脱兔来形容他,不仅错误到没谱,而且愚蠢到致命。萧无痕几个起掠,轻灵如烟,作为天下第一的杀手,他的必杀绝技就是一个字,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然而,身法快如电光石火的萧无痕,激掠三五里时,却看不到江左布衣的身影了。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当今天下,仅就轻功而言,江左布衣可以谦虚地自称第二,却没有人敢称第一。

茫茫大漠,即便是神仙也徒叹奈何。这里处处都是死亡藏身之所,处处都是凶险埋伏之地。天埋伏,地埋伏,山埋伏,水埋伏,十面埋伏的千古绝阵与沙漠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可同日而语。

流沙看似平和地舒展,实则一脚踏空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萧无痕已经掠到了流沙肆虐的地方,饶是他轻功绝顶,脚下也有发虚之时。这个时候,放慢就是寻死,迟疑就是自杀。萧无痕人称杀手之王,不仅是因为武功高绝,而且源于心智过人。否则,他在五年前就已经在某处危崖或者某个密林亦或者某家客栈拜见阎王爷,到九幽之地继续自己的杀手生涯了。

怀中的长剑划过长空,在阳光和黄沙的交相辉映下,那道剑影如同彩虹。萧无痕一个提纵跃了那道自己炮制的彩虹。踏剑飞行似乎逍遥如同神仙,其实对人的武功和智慧是一件艰苦卓绝的考验。

沙漠里的血腥气被一阵风吹进了萧无痕的鼻子,沙漠里的气息原本干净而且空邈。然而,他闻嗅到了隐隐挥散的血腥气,死亡的威胁似乎迫在眉睫,死寂在沙漠里凝固成冰。

一声苍鹰的嘶哑而且绝望的啼鸣刺穿了沙漠凝固成冰的死寂。这声鹰啼,萧无痕感觉就像是自己的无情剑刺进了一个人的骨骼里一样。

他看到了江左布衣,也看到三具死尸,还有一只受了剑伤的苍鹰。

江左布衣身纯白如雪的长衣此时敷在沙漠,萧无痕的眼睛收紧了,他想出了江左布衣是怎么越过流沙到了这里。

江左布衣的轻功天下无双,他的机变更是独步天下。在飞渡流沙的时候,他用了一个非常简单的法子,催发内力将长衣吹半空,自己则跃飞驰如电的长衣。

三具尸体被苍鹰的利爪和铁喙撕扯过,横陈于地,一片狼藉。一具死尸还死死地捏着一柄铁剑,而他的致命之处插着一杆银枪。另两具死尸,一个丢了脑袋,非常明显乃是被人用刀砍掉的,一个心肺之处被剑刺穿,一柄金背砍山刀斜扔在一边。

“这三个人死去不久。”江左布衣俯身瞧着三具尸体,接着道,“这三个人看样子好像是自相残杀而死,用刀的砍掉了使枪的头颅,使枪的一枪刺透了用剑的,用剑的杀了用刀的,似乎在垂死之际还伤了择食而噬的老鹰。不过,好像有些蹊跷,到底是谁先死的?他们为何要到这里自相残杀,莫非大沙漠里自相残杀很容易么?”

萧无痕道:“你怀疑是有人用了障眼法,做出了这三个人自相残杀的假象,故布疑阵,引人入瓮?”

江左布衣唏嘘一声,道:“茫茫大沙漠,死几个人,谁能发现?故布疑阵,引人入瓮,自然是给发现的人设计好的,究竟什么人能发现呢?”

萧无痕冷冷道:“当然是给你设计好的。眼下,我们要做的是找到是谁给你设下了这个陷阱。”

江左布衣眼神一跳,转面瞧着那只哀鸣不断奄奄一息的苍鹰,道:“这只鹰为剑所伤,试想一个已然油尽灯枯的剑手垂死之际出剑怎么还会这么准这么快这么狠?而且那一剑不仅伤了这只鹰,还伤了另一只鹰,如果没有那只鹰逃逸,我们绝对不会到这里。一剑挥出,双鹰为之所伤,这种剑法绝非寻常。”

江左布衣又俯身仔细观瞧这三具死尸,突然出手,搭在用剑的尸体的心脉,微微颔首,道:“他们不是死在刀剑,而是死在被人事前震碎心脉,好霸道的灵犀摧心手。”手指微动,居然纳进了尸体的怀里,一面金牌被他摸出来。

萧无痕也俯身从另两具尸体怀中摸出了金牌,握在掌中,道:“江郎可认得这金牌?”

江左布衣当然认得。

三年前,他来到大沙漠之前曾经见过这种金牌。那是他应结义兄长秋水所托到川西将军府交还一件金丝宝甲。川西将军司马文功留他小住,闲暇谈兵论剑,司马文功曾对他说过,自己手下的爱将都配有一面金牌,并且还拿给他看过。

“这三个人是川西将军府的人?”江左布衣自言自语着,悠悠起身,远望着渐渐西沉的晚照。此时,沙漠兴起了大风,流沙滚动如同波澜起伏的江水,一望无际平坦如砥的沙漠渐渐聚成鳞次栉比的沙丘。

晚照很美,沙漠的晚照尤其美。大沙漠似乎一块舒展的巨布,一面锈满岁月的铜镜,把晚照的璀璨收藏起来。

萧无痕也看着晚照,他的眼睛被一点光影刺痛,这是晚照投射下来又被反射出来的光影。他转面瞧着江左布衣,发觉江左布衣的神情有些变化,那是发现了什么之后若有所思的变化。

萧无痕问道:“川西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左布衣道:“能够与秋水大哥相交的人绝对是英雄了得爱民如子的人。就江郎所见,川西将军司马文功生性豁如,磊落忠义,文攻武略都非常人所及,与他谈兵论剑也是一桩美事。”

萧无痕突然身形疾动,宛如一条苍龙投向了晚照辉煌光影笼罩的一片流沙。

江左布衣这次没有和他争抢,因为无论多么骄傲清狂的英雄也要顾及一下朋友的骄傲和清狂。

江左布衣极为清狂,他的朋友何尝不也是如此。

一襟晚照在怀,江左布衣油然感到一阵温暖,即便是在荒寒之地,在春风还未吹拂的茫茫大漠之,有些温暖也不期而至,而且久久在怀。

沙漠的风是个被惯坏的孩子,性情乖张,喜怒不定,萧无痕飞纵在空的时候,还很通情理的风突然变得狂肆不羁。他在空中身子几次差点被狂风沙迫得把持不住斜飞出去。

他要到的地方终于到了,风沙肆意妄为,在周边捏攥出了大大小小的沙丘,又在激怒之下夷为平地,而这个地方居然露出了若隐如现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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