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不要啊,不要丢下阿令”。梦中尉迟令再一次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十一岁,尉迟令的母妃在尉迟令四岁时便抛弃了他,只留下七八岁的姐姐与他相依为命,父王宫里的女人真多啊,父王的子女也是多的数不过来,没人在乎这对刚失去母亲的姐弟,宫里的丫鬟太监们更是欺他二人幼小,两人常常食不果腹,就这样,尉迟令还是在姐姐的保护下渐渐地长大了,长大后的尉迟令一心要保护姐姐,便刻苦习武,勤奋钻研。
可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姐姐十七岁那年被父皇送去西周和亲,可西周王并不待见姐姐,时时虐待她,甚至还看了姐姐的侍女迎春,迎春不从,却被西州王用强玷污了,不久迎春发现自己有孕,便求助姐姐,姐姐一气之下带着迎春逃回了北朝,尉迟令沿途接应,却在鬼笑石附近与西周来兵相遇,尉迟令寡不敌众,身陷囹圄,姐姐为了保护尉迟令竟惨死于西周长矛之下,尉迟令见到姐姐惨死随即失狂,将来人杀个精光,连侍女迎春也被他一掌打落山崖,也正是此举才导致西周与北朝的连年战乱,尉迟令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被父皇派出连年征战,与最近一年才班师回朝,商议和亲,重修于好。
那日,岁儿本想趁着尉迟令昏迷狠狠暴打一顿出出气呢,可是被木沐阻拦了下来,木沐与尉迟令算得是英雄之间惺惺相惜了,当初西征瓦剌时,木沐的部队遭遇沙尘暴,又突遇瓦剌骑兵袭击,苦战七日险些丧命,是七王爷违背令,私下调兵西境安护府才将瓦剌击退,这救命之恩还未等木沐报答便遭遇今日不测,因此,当他看到昏迷的尉迟令并不愿趁人之危,只是求岁儿先将其救醒再说。
岁儿拗不过木沐的美食诱惑,便同意了,不过前提是木沐每天为岁儿打两只野兔回来。
岁儿看着满身是汗的尉迟令,急忙前擦拭安抚,岁儿并不知他的名字,刚刚听到他称自己阿令,想必是叫阿令吧,便轻轻的拍打着他,温柔的说着:“阿令莫怕,阿令莫怕。”渐渐的阿令的心绪竟平静了许多,安稳的睡了过去,只是即便是睡着也不忘了紧紧的抓着岁儿的小手手。
尉迟令的伤势倒是不重,只是此时自己受伤,崖外又是来路不明的官差寻他,此刻在这丫头这里倒是更加安全一些,至于木沐,他与此人惺惺相惜,自己有多次救他于危难,想必若不是木沐出言,这坏丫头是不会如此相救的。
今日木沐出去打猎找吃的,尉迟令躺在床微微抬起眼睛,他想起了睡梦中有个温暖的声音一直陪着他,还有一只柔软的小手在给他擦汗,替他喂药,想必正是眼前这个小丫头吧。
只见岁儿蜷缩起一只腿,随意坐在窗子边,嘴巴里叼着半根稻草,阳光洒落在她娇憨可爱的脸,伴随着清晨的鸟叫声,闻着远山宁静悠远的空气,尉迟令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放松与自在,多年来沙场征战让他无一日安宁,他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对母亲的不解,对姐姐的愧疚,对父亲的怨恨,对西周的敌意,还有对战死兄弟们的亏欠,这一连串事件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压在尉迟令心中,这些年压的他寝食难安,压的他喘不过气,可今日的岁儿却像一道光,轻轻地撕开了尉迟令灰暗的人生。
只见岁儿后背和头一下一下的撞在窗户框,咚咚咚的,撞得尉迟令不免对眼前的小丫头有些心疼,看她脏兮兮的样子,只怕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只是不知这长年累月的如何在这荒山生活。
岁儿之所以拿头撞门,是因为小时候自己在山里觅食时不小心溺水,恰逢寒冬,岁儿湿漉漉的头发结成了冰块,就这么硬生生的焐了两天两夜才干,从那以后岁儿就落下了头痛的毛病,岁儿一直觉得是那冬日的水钻进了自己的脑袋里,变成了大虫子在咬自己,于是总是拿头撞门,反而能缓解一丝丝头疼。
“咦,你醒啦。”岁儿一个翻身跳下窗台,一蹦一跳的冲着尉迟令跑过来,“啧啧啧,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把你从鬼门关给生拉硬拽回来的,你现在这条命可金贵的很呢,臭阿令。”
“什么,臭阿令?”尉迟令嘴角微微扬,听着这个熟悉又别致的名字,心下微微一颤,“木沐去哪儿了?”尉迟令问道。
“木沐?你是说那个大块头土匪吗?他给咱们逮兔子去啦。”
“大块头土匪?想必木沐并未告知她我二人的身份,既是如此,那我暂且也不便和盘托出。”尉迟令心里盘算着。
又复问道:“姑娘缘何救本...额...救我?”
“自然是见不得如此绝色的公子受伤喽。”岁儿挤眉弄眼的戏称道。其实她是拗不过木沐的祈求,加木沐承诺给她烤兔子开荤才勉强答应救人的,不过要说这男子长相嘛,倒也不错,全当练手啦。
尉迟令听到岁儿如此说来,心下想着:“这鬼精灵眼光倒是不错。”
到了换药的时间,尉迟令这一掌挨的可不轻,那人手心持带毒冰凌,冰凌深入体内约2寸,需要开刀祛毒,岁穗即便是见惯了什么血腥屠杀的大场面也也不由得心里发颤,可是这位阿令竟然一声没吭,硬生生的抗了过去。
换完药,看到阿令手的青筋慢慢有点消退了,岁穗心疼的拿起手帕轻轻的帮他擦拭额头的汗水,看着他隐忍的眼睛还有发白的嘴唇,她还是有些心疼的,或许是见不得美男受苦吧,只见岁穗拿起手帕朝着阿令晃了晃,故作神秘的唱道:“魔帕魔帕告诉我,阿令最想要什么?”阿令沉重的转过头去看着她,惨白的嘴唇露出浅浅的笑,只见她将好不容易弄来的一块蜂糖藏在手中,随着手帕魔性一舞,一块蜂窝状的蜂糖赫然出现在她小小的掌心。
“啊”她催促着阿令张开嘴巴,此时的阿令,虽是虚弱的躺在床,心中却温暖如春,自从姐姐离开后再也没有这么有爱的时刻了,小时候生病时姐姐手里一块甜甜的糖是他这些年活着的唯一一点甜。
他的眼眶有些微微湿润,乖巧的张开嘴巴,岁穗把蜂糖全部倒在他嘴巴里,微甜浓稠的蜂糖一直甜到了他心里,甜到了他的往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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