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城的厢军员额是500人,但实际上只有311人,其中包括两名都头和五名队官,缺额十分严重。但这还因为是在边地的缘故,在内地和南方各州县里,各地的厢军缺额情况则是更加严重。
清水城的厢军营房在城内的东南角,靠着一大块官田,位置有些偏僻。
出了县衙,跟在吴押司身后,沿着城墙往东,穿过几条残破的街道,走了不足二里路,就是厢兵营区。
李岘知道宋代厢军待遇要比禁军低得多,寻常时候,日子过得十分清苦,不过在见到军营里的情况后,还是吓了一大跳。
这里哪还算是座兵营?!简直就是活脱脱的一座贫民窟!
紧挨着城内贫民区是一座半人多高夯筑的黄土墙圈出的大场子,厢兵营区的地盘不算小,那营地的院墙已有七、八处比大门还要宽的坍塌的大豁口,更显得残破不堪。沿着东城墙根,有十几排茅草和芦苇盖顶,破旧的土坯房。这些房屋墙面斑驳,在寒风之中,屋顶上的苇草在哗啦啦的作响,似乎风稍微大一些,就有可能将屋顶掀开了去。窗户上的木棱大都断掉了,就挂着块破草帘子,有的家里为了御寒,甚至是用麦草将窗洞直接塞了起来。
在这些破烂的土坯房前,有一些衣衫褴褛的儿童,穿着露着脚丫的鞋子,正在雪地玩耍。李岘知道大宋的厢军是要求带家眷在兵营里生活的,但这些军卒的子弟外表看上去更象是街头的乞儿。
李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大宋朝对待士大夫阶层是十分优渥,但在对待底层军卒的态度,确实是够苛刻的,只要饿不死就成。就凭这种待遇,你还有什么理由要求人家在战场上会为你去卖命?
这军营里是丝毫看不出半点兵营的样子,除了十多个正在嬉戏的孩童,诺大的院子里连半个兵卒的影子都看不到,若不是还有一个训练用的小校场以及校场旁的旗杆上还飘动着一面破旧的红边黑底三角牙旗,李岘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吴押司大步走到第一排土坯房前,朝着里面大声喊道:“高用,高用,李庆……你俩驴日哈的,早跟你们说了,新县尉这两天就来上任,还不赶快出来迎接!”他喊了两声没人答应,顿时大怒,走到靠中间一间土坯房前,抬起右脚,猛踹房门:“高用,你个驴日的,赶紧滚出来!”
他这一闹腾,还是没见到高用的动静,倒是从旁边几个房间钻出十来个人,个个面黄肌瘦,身上倒是都穿了都快看不出颜色,打着不少补丁的破旧军服。只见其中一个说道:“原来是吴押司,我当是有人来袭营来着,高都头不在,领着人出城打柴去啦,倒是李都头还留在营里。”
吴押司皱着眉头:“你们见了上官什么样子,整队!”
那十来个人见他面色不豫,还是极不情愿地排成了歪歪扭扭的一排。
“你去把李庆喊来!”吴押司指着一个三十来岁,长得象个马猴似的家伙说道。
李岘在一旁看着摇了摇头,想要指望这些人去打仗是没什么可能性了,连李家庄园里的护院庄丁都要比他们强壮和能打得多。
不一会儿,另一个都头李庆就从房后面转过来了。
这是一个老军,差不多快有五十岁了,须发花白,腰板倒挺的很直,在他身后还稀稀拉拉跟着过来了几十号子大头兵。在听吴押司介绍李岘是新来的县尉后,他有些吃惊地睁大了一下眼睛,随即神色又恢复了正常。
他走到李岘面前,右手握拳,行了个平胸军礼:“巡检有何吩咐?”
李岘背着手笑道:“我这还不算是正式接任,等过几天寻个好天气等吴县令宣布了才正式能算作你们的上官。某只是想在军营里寻个住处,另外就是顺便看看情况。”
李庆半张着嘴,有些吃惊地看向李岘:“郎官,你可是想要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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