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归拿出许久不抽的破旧烟斗,在门前磕了磕,昏黄的烟色氤氲上天。
“小狐狸,为师要出趟远门。你好好习武,我若三年五载回来后,你还未修习到第三篇之上,便滚出我掌灯宗!听见没?”说到最后,胡不归色厉内荏,而后被烟呛到,咳个不停,似咳出了泪花。
隋锦鲤曾听过不下三遍类似这样托孤的遗言,当下跳下木桩,抱住胡不归的腿,嚎啕大哭。
“师傅!我不学这秘籍了,你也别去复大隋的江山好吗?我们不复了,我们去大燕的江湖,从此再不闻两朝事好不好?”
胡不归点下她上星穴,隋锦鲤当即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胡不归轻轻抱上她把她放入老屋中,替她盖好棉被,外面又飘起薄雪,胡不归拿过那半截玉簪子闻了闻,似还能闻见曾经的红粉佳人,那红粉佳人最后入了大隋宫,当了后!他闭关出来听闻后,走火入魔,面容骤的苍老,心境武功跌落三成,后被梁九的刀罡,斩破了相,掌灯宗遂被付之一炬。
红颜薄命,到底是薄自己的命,还是薄天下英雄的命?他这一去,不知生死。
“天下第一又如何?还不是过不了那一眼柔情似水。”
“锦鲤,为师此去不为复隋,只为与他战上一场,好让天下知你有个师傅,才是真的天下第一!”
床上的隋锦鲤四肢轻微抽搐,泪眼婆娑。
胡不归苍指触触隋锦鲤的眉眼。
“真像啊……”
屋门锁,乌鸦呱呱嘶嚎。老人佝偻的背,此刻挺直!
……
峰高云自扰,雾重絮飘繁。白雪皑皑的忘氏雪山积雪常年不化,白日当空却也不觉温暖。
一只雪兔蹦蹦跳跳寻石南,误入忘氏山,此刻正慌张往山下跑去。天有一头雄鹰在其头顶缓缓盘旋,在即将振翅俯冲之时,忽的顿住,继又盘旋不下。
马蹄声哒哒,溅起雪,有七剑,下忘氏山!
忘氏山后,是开山宗!
山后地势天成,巧夺天工,形如一把巨剑把大山劈成两半,开山宗便座落在其间。
开山宗建筑是一座座塔楼状,每座楼顶的盖头皆雕刻成斜向下的条条剑形,也叫剑塔。梁九要看到这些建筑能脱口骂出:丑得不成样。他也不看看他那只兔子。
在其最高的一座剑塔顶层,一袭深灰劲装打扮的老者双手负后,鹤发童颜,其稀疏的眉曾是剑眉,他举目远眺。
身后是一明黄龙袍的燕帝,执弟子礼。
老人名叫北冥鸿羲,是开山宗宗主。燕帝文武双全,文从南宫伯,武从北冥鸿羲。
北冥鸿羲:“他去了,我便不会去。我还要脸,你回去吧。皇上,我们师徒缘分已尽,你好好当你的一国之君,非到亡国之刻,开山宗不会再出一剑。”
燕帝躬身一礼:“定不会有这一刻。”
北冥鸿羲转眼望着他,这个他曾经最引以为豪的弟子,最初跑到开山宗跪宗门前,还是个落魄小子,北冥鸿羲并不知他真实的身份,那会一杆大梁棋刚立在大隋的版图一角,大燕自己亦有暗流涌动,前皇垂垂危矣,膝下六个龙子热闹得很。燕永泰这狗血的私生子是第七子,知晓自己几斤几两的燕永泰没去争夺那皇位,便只一心习武。谁想不久后外面的六龙子争位全都死个精光,中毒的中毒,绣花裙下死的死,各种腌脏手段层出不穷防不胜防,储君太子更是被另五个皇子联合起来第一个砍喽,眼见大燕快要崩得比大隋还快,燕永泰在宗门前磕下这辈子最后三个头,提剑出山!
当他坐上那个位子时,他想的很清楚,以后儿子只生一个,实在是怕了,这下换成后宫热闹万分。
八百锦衣卫护送着燕永泰渐行渐远,北冥鸿羲仅望一眼后便收回目光,言中有些怅然:“一过忘氏山,便忘尘中事,习武静心养性,心正则剑正,剑正则胆生。你都忘了吗?……徒儿。”
北冥鸿羲突然暴怒:“你的胆呢!你的剑胆呢!你此生一品到头了。”若不是君心难测,宗门难弃,北冥鸿羲先前便已当着他的面质问出声。那一人南下,多少人战战兢兢,胆战心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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