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管家领着凌瑶穿过院子来到大厅堂。
大厅堂主位坐着一位头发有些斑白的老爷子,小豆子似的眼睛,目光炯炯有神,面目慈善,看着似六十岁左右,但是又好像更加年轻。
老爷子的左侧坐着族里的三位祖老,也就是三位在寨里德高望重的老人。
右侧第一个位置坐着一位样貌与老爷子五六分相似的大叔,头发不甚打理,杂乱而长,面目阴沉。他看着她,双唇蠕动着,似乎想对她说什么,她正眼看过去,那个大叔又如木楞人一般僵半躺在座椅上。
“阿幺来了,身子可还疼?”
“阿幺谢族长牵挂,已好几多。”说完凌瑶都佩服自己,这绕口的话语,幸好有记忆。
龙族长如李荣浩一般的小眼睛闪着光,非常满意看着凌瑶道:“看来阿幺恢复不错,好了就好,好了就好,那么我们就今晚就举行庆祝仪式,恭喜阿幺以后成为新一任蛊灵,仰阿莎。”三位祖老也是欣慰的点着头。
呃……我可以拒绝吗?俗话说能者多劳,她不想去做那个能者,她只想当米虫。
“龙族长……”
凌瑶几番犹豫,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她是一个成年人,这个蛊灵身份是在蛇虫窟选出来的,承担着一族的责任和信仰,不是她想拒绝就拒绝。且如若她摔担子不干,苗寨近几年是不会再有蛊灵出现,因为所有满足农历七月十五鬼节出生,又年满十五岁的女孩在这次蛊灵祈寻仪式中已经死了。
就算她可以洒脱等找机会离开这里,可现在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会不会让这个身体的阿爹阿娘会遭到寨民的唾弃、驱赶?
思绪的不经意间,凌瑶似乎又看到了那个阴沉大叔双唇的蠕动。她认真看了几遍,才看懂好似在说:阿幺,你…不该…来的。
为什么?不该来哪?
龙族长见凌瑶不回应,站起身上前几步,刚刚好挡住了凌瑶的视线,“阿幺?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疑问还是身体不舒服?”
三位祖老也一脸紧张关怀的看向阿幺。
凌瑶微笑道:“好的族长,刚刚只是愣神了。”
族长一脸慈态,“那好,阿幺你回去让你阿娘给你准备一下,天完全刷黑时,仪式开始,几位祖老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其中两位摇摇头,剩下一位花白头发的祖老柱着拐杖,一步一步来到凌瑶面前,布满老年斑的手轻轻搭在凌瑶肩膀上,他眼眶微红,牙齿掉了好多颗,说话有点含舌头:“娃儿,苦了你了。”
这位祖老的孙女,在这次蛊灵祈寻仪式中没了,现在看着凌瑶就像看到自己没了的乖孙女一样。
一瞬间让凌瑶有点感动,她一边说自己不苦,一边小心的扶着祖老坐回位置上。
在凌瑶离开后,族长把龙管家叫了上来吩咐了几句,龙管家就急忙下去了!
阴沉大叔不屑地看了眼龙族长,鼻子发出了一声嗤哼,拍拍屁股,摇摇摆摆的走了。
凌瑶原路返回,走在石子街道,两旁是老旧的木楼房,有的阿奶在二楼阳台旁边放着织机,五彩的细线在织机架上面绷紧,阿奶左右脚踏板轮换,右手的梭子也在五彩的细线中穿插,而后压紧,慢慢形成一根彩织布带,看到凌瑶走来,立马把头探出木围栏杆,朝凌瑶打招呼。
楼下门口的石墩上坐着空闲下来的阿妈,一针一线的缝制苗衣,看到凌瑶走过来,也立马放下手中的活,站起来跟凌瑶打招呼。
寨里的阿妈阿奶们,大多都是为自己家女儿孙女缝制,没有女娃的人家一边觉得手上能多轻松些,一边又是羡慕,没有女娃打扮,只能看着别人家女娃穿上亲手缝制的苗衣,漂漂亮亮的,好看极了。
又走了十几步,迎面突然走来了好些个人,有的手里提着被弓箭射穿的灰色肥兔子,有的用绿色水草穿过鱼腮,一根水草穿着两三条鲤鱼,想来是刚刚山上打猎回来或者打鱼回来的阿叔们。
凌瑶一时想不起他们谁是谁,但是他们都知道凌瑶,看到凌瑶,脸色恭敬,露出笑容,一口白牙,闪亮亮的,很亲切。
凌瑶仿佛被感染了一般,脸上不知不觉中慢慢带上了浅浅的笑,从一开始的惊险求生,后来接受莫名穿越来到异地,再到成为什么蛊灵,她内心是抗拒的。现在看着眼前一位位憨笑亲切的大叔,忙碌而淳朴的一切,突然觉得要是回不去了一直在这生活也不错。
在距离自己家还有五十米远时,就看到凌母在家门口焦急张望的身影,远远看到凌瑶,几步上前,上下打量“阿幺,族长叫你去有什么事?有没有提别的要求?”
“没事,叫我过去就是为了确认我好了没,然后今晚举行什么庆祝仪式。”
“我就说莫事,你阿娘大惊小怪的,自己吓自己。”凌念一扛着一捆柴在肩上,一只手提着野鸡,“来,幺囡囡,帮阿爹拿一下野鸡,晚上咱吃鸡肉。”
凌母嗔瞪一眼凌念一,也许真是自己想多了。
“还吃什么野鸡,没听到阿幺说晚上举行庆祝仪式吗?”凌母叨完凌念一,转身拉着凌瑶道:“阿幺,咱们快进去,阿娘为你梳妆穿苗衣戴银牛角,不然等下来不及了”
“哎,好”
阿幺随着凌母来到房间,把族长叫人送过来的苗服在凌瑶身上比划一下,感觉大小应该合适。
这是专属于蛊灵的苗衣,在祈寻蛊灵仪式开展前就已经准备好。如若能选出蛊灵,再根据选出的蛊灵身形做稍微的修改即可。所幸凌瑶的这套苗衣不大不小,刚刚好。
凌瑶像个木偶一样任凌母给自己穿苗衣。“阿娘,为什么我走在石子街上,那些阿奶阿婶看到我都要叫我仰阿莎?”
“仰阿莎其实是苗族的一位姑娘,仰阿莎非常聪明、美丽,出生第一天会笑、第二天会说话、第三天会唱歌、第四天就会织布绣花。仰阿莎的歌声,是那样委婉动听,飞遍了山山岭岭,响彻了村村寨寨。后来天上的太阳看中了仰阿莎,指使乌云施展种种手段,迫使仰阿莎嫁给了太阳。但太阳三分热度并没有把美丽的仰阿莎放在心上,为了名利整天在外面奔跑,一连六年不归家,每天陪伴的只有太阳的弟弟月亮。后来她终于爱上了诚实的月亮,逃到很远的地方结为夫妻。事后经过理老的评理,仰阿莎与月亮终于获得胜利,而月亮也就把江山赠给太阳。”
“所以在我们苗族里仰阿莎代表着对自由、强大、美好的向往和追求,寨里的阿奶阿婶叫你仰阿莎,是把你当作她们的信仰了。”
“哦,原来是这样,把我当作信仰也太高看我了,哎哎阿娘,轻点,太勒了!”
凌母力道放松了,嘴上不饶人,“平时让你多吃点菜,你要顿顿有肉,这下知道错了吧。”
等凌母的手终于从凌瑶身上拿开时,感觉已经是一两个小时后了,肚子都饿了。
头上顶着很重的叠层镂空细瓣雕花银帽,银帽上插着银铃牛角。
衣服还是以蓝色为底色,还皆有红色、黑色的花鸟纹路图案,刺绣绣制得更加繁复秀丽,相配银饰也更加多,不过这次的裙子很长,后面还有拖尾。
凌母把凌瑶推到铜镜前,铜镜是他阿爹在江里打鱼时候捞到的,铜制边缘损坏严重,但是还能用。
模糊的铜镜里人儿面容精致、眉目如画、顾盼生辉,好一个美人儿。
镜中人与现代自己相似却更加精致绝美。
凌母看着自己美丽的女儿,有些看呆了,但心中却引以为傲,这是她生的养的女娃。
窗外的天空慢慢洒满夕阳,半边天的红霞。
凌瑶知道,自己肯定要继续再挨饿会儿了。果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一叔,一叔,我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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