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墩子走来,想接过程向东腋下的木箱。
程向东朝二墩子摆了一下手,然后亲自将木箱放在最后一辆马车。
六辆马车走在前面,赶马车的一手扶着车把,一手牵着缰绳,码头人来人往,马车只能缓缓前行。
程家班的人撑着伞跟在马车后面。
大牌坊的北边有一个丁字形路口,路边全是商铺,在丁字形路口东边有一个非常醒目的门脸,一座两层楼的古建筑,屋脊突兀,飞檐高翘,木门雕刻着各种不同的浮雕,窗户镂空雕刻着一些图案。
在二楼的镂空栏杆外挂着一个很大的牌匾,牌匾写着四个楷书大字:“谭记伞铺”。
在牌匾两边还挂着两个黄底红字的布幌子,幌子的红字也是“谭记伞铺”四个楷书大字。
在“谭记伞铺”的对面即石板路的对面,是一家饭店,其门脸的阔气程度不输“谭记伞铺”,饭店的门头也挂着一个同样大小的牌匾,牌匾写着三个魏碑字“聚俊楼”。
马车和一行人从“谭记伞铺”、“俊贤楼”大门前经过的时候,程向东注意到,在俊贤楼门口的台阶站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
眉毛很浓,眼睛很小眼泡浮肿,颧骨下面有两块赘肉这块赘肉和他的年龄很不相称,只有年人才会有这样的赘肉,只有那些纵欲过度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赘肉年龄不大,法令纹却很深。
此人的头顶戴着一顶咖啡色的狐皮帽,身穿一件黑色带暗红花的长棉袍,身外加一件黑色毛边的坎肩。此人的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紫砂茶壶。
他不时扬起脑袋,将壶嘴放进口,好像他手的小茶壶里面有喝不完的茶。
蒲管家认得此人:“翟公子,您忙着呢?”
“是蒲管家啊!您老这是?”翟公子笑容可掬道。
“回翟公子的话,大太太五十寿诞,老爷从青州请来了程家班。翟公子得空的话,请移贵步到谭家大院去看戏。”
“要得要得,大太太寿诞,我翟温良肯定是要登门道贺的。歇马镇许久没有来过戏班子了,我好的是戏。这回可要一饱眼福了谭家有这么好的戏,我翟温良绝不会错过的。”翟温良说话有点阴阳怪气这大概和他的娘娘腔调有关。
“可不是吗?盛家小少爷办百日宴,也要请向家班去唱三天戏。咱们歇马镇的人这回算是有眼福了。”
“是吗?程家班还要到盛府去唱三天?我怎么没听姑母姑父说呢。”翟老板脸的笑容立刻收敛了许多。
“谭家请程家班是前两天才定下来的事情。”
“这也难怪,我有几天没有到盛府去了。”
“翟公子,明天见。”
“明儿见蒲管家慢走。”在蒲管家转身的瞬间,翟公子堆在脸的笑容立刻消失。他将壶嘴放进口,喝了一口茶,然后眯着小眼睛目送马车和一行人朝北走去。
程向东望了一眼翟温良,然后继续往前走。
蒲管家也回头瞥了翟温良一眼:“此人是尧箐小姐的表兄,他叫翟温良,家在京城,他爹是翰林学士,官至兵部尚书,虽然已经告老还乡,但和朝廷权贵仍然瓜葛着,朝有不少官员都是翟尚书的门生。刚才,你们看到的俊贤楼是翟公子开的。”
“家在京城,他跑到这偏僻的歇马镇来作甚?”程班主道。
“他是盛夫人的娘家侄子,尧箐小姐的表哥,翟老板一直有意于尧箐小姐。”
“翟家是京城有名的豪门大户,他哪里能看得俊贤楼这点银子,在歇马镇开了酒楼,他留在歇马镇名正言顺了翟公子无非是想和尧箐小姐多接触呗。”蒲管家低声道。
“虽然谭盛两家有婚约在先,但这个翟公子仍然不死心他像一个黏黏虫似的,一直黏着盛家和尧箐小姐。”
一行人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程向然停下脚步。
程班主回头看着程向东:“东儿,你怎么不走了?”
“义父,向东想到各处转转。”
“向东,时间不早了,咱们千万不能让谭家人等咱们啦。”
“刚到申时,时辰尚早,我是随便转转,义父,不会耽搁太久的您放心,向东心里有数。”
蒲管家看到师徒俩落在后面,转身走了过来。
向南也跟了过来。
“蒲管家,歇马镇有几条街?”程班主问他明白程向东的意思程家班每到一个地方,只要程向东的脚一落地,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到处转一转他要寻找小时候的记忆。
“有三条南北走向的大街,两条东西走向的大街,我们现在站的地方是街和南街的十字路口。从这里向东走一袋旱烟的工夫是东街,向西走是西街。”
“小镇的北边还有一条北街,除去这条街,小镇的街道成井字形。”
“蒲管家,镇有石桥吗?”程向东问。
“有啊!有两条河从东向西穿过小镇,东街、街和西街都有两座石桥,盛府前面也有一座桥镇一共有七座桥。”
“晚,我们老爷摆酒设宴为大家接风洗尘,程少主,你看这样行不行?明天早,我安排人领你到镇好好转一转程少主想转多长时间转多长时间。”
“蒲管家,您不要担心,我不会耽搁太久的,现在还不是吃晚饭的时候,我是随便走走,要不了多长时间我只要半个时辰。义父,您放心,向东知道分寸。”
蒲管家犹豫片刻,转身朝前行的队伍大声喊道:“二墩子,你过来一下。”
二墩子走出行进的队伍,一路小跑到蒲管家跟前:“蒲管家,您有什么吩咐?”
二墩子的头扎着一个灰布巾是用灰布巾扎成帽子的模样,身穿一件蓝色的棉袄,腰系着一根灰布腰带,下身穿一条灰布裤子,裤脚一直捋到膝盖下方,脚穿一双草鞋。
“二墩子,你领程少主到几条街转转,记住,千万不要耽搁太久啊!”
“蒲管家,您老放心,我晓得的。”
蒲管家一行沿着街继续向北程向东则跟着二墩子朝东走去。
程向南紧走几步,追了程向东。
梅其宝站到路边,望见了程向南和程向东的背影,又看了看师傅程五州,犹豫片刻之后,继续跟着队伍往前走。
“向南,你怎么来了?”看到程向南跟过来,程向东停下脚步。
“向东哥,我陪你在这小镇转转。”
“你跟着我作甚?在爹跟前照应着才是正理。”
“向东哥,爹有其宝和明远他们照应。你放心,我只是跟着你,绝不会闹你的。”
“这样吧!你把梅其宝也叫。”
程向南总想和程向东腻在一块儿,可程向东却常把向南和梅其宝往一块凑,这正是程班主对程向东放心的原因,即使他不接受向南的感情,也不会伤害自己的义妹。
“向东哥,叫他作甚?”
“有其宝在,我们可以安心地转了万一遇到地痞流氓,我们不用担心了。”
程向南在犹豫,她只想单独和向东哥在一起,多个梅其宝,这这算怎么回事啊!
“向南,你叫不叫?不叫,那你随义父他们到谭家大院去吧!”向东故作怒态。
向南撇了撇嘴“向东哥,你你等着,我这去叫梅其宝。”
程向南一边往回跑,一边大声喊道:“梅其宝,你快过来。”
梅其宝的耳朵一向好使,他迅速闪出队伍,瞥了程班主一眼,然后朝程向南跑了过来。
程班主看了一眼雨的三个年轻人,转身跟在蒲管家的后面继续往前走。
雨越来越大了,而且是很有耐心地下着。
程向东和二墩子并排走在前面,程向南跟在程向东后面梅其宝跟在程向南的后面,有梅其宝在跟前,程向南的举动不能太过放开了。
梅其宝身高过七尺多,他身材魁梧,虎背熊腰,和程向东一般高,较而言,向东显得单薄了一些。
他的头扎着一个黄色汗巾,身穿紫色加黄边的对襟袄,外加一件棕色的皮坎肩,下身穿一条米色灯笼裤,脚踝处缠绕着绷带,脚穿一双布鞋,这完全是一副武生的打扮。
街道稀稀拉拉地走着一些打着雨伞和戴斗笠、穿蓑衣,或者只戴斗笠的人,偶尔也会有几个没有带雨具的、在雨奔跑的人。
沿街是窄窄的只能走马车的石板路,路两边是一两层搂的古建筑,马头墙,蹲兽脊黑瓦顶,青砖墙带窗门,高门头,画廊雕栏石门槛,高台阶。
举目远望,看到的是参差不齐的马头墙,高高翘起的飞檐,抬头向,有时候还能看到楼的人隔空说话。
程向东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竟然会有如此繁华的街市。眼前看到的仅仅是歇马镇的冰山一角,窥一斑而见全豹,可见歇马镇一定是一个有年头的古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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