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识到自己如同一个泥人一样的狼狈。
“段潇安的领导在我们到达医院之后不久就来了,现在这个病房全是警察把守着,同时他们也给我的准备了新的衣服。还真是实在,也知道我们满身的污渍……”陈缘边说着,边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往李暮的楼层走去。
很快,打着电话的两人就顺利地碰了面,当他们两个再次出现在张若炫面前时,李暮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而陈缘把他带下来的衣服递给了她。
“手术还会持续很久,先整理一下自己吧。”陈缘说。
张若炫抬头,这是陈缘第一次看见一个蓬头垢面,没有任何妆容的张若炫,她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眼皮低低沉沉的,写满了心灰意冷的悲哀。脸颊上挂满了泪水,和泥土混在了一起,是淡淡的黄褐色。
陈缘皱了皱眉头,张若炫的样子让人心疼。
“谢谢……”她说,然后机械一样地接过衣服,往厕所走去。她起身,这才发现走廊里站了很多穿着淡蓝色制服的警察,就像是把她包围了起来。这个阵势着实让她吓了一跳,张了张嘴,不敢继续往前走。
“你别介意,这些都是警署的人,不只是你和欧冠全,这场战斗中所有受伤的人都会有很多人守着。他们不是来抓你的,也不会给你拷上手套。”陈缘解释道。
“我理解。”张若炫说。经历了这场生死,仿佛是磨平了张若炫身上所有的棱角,吞没了她语气里带着的所有利刺,就连她表情上的高傲和冷艳都一起抹去。她变得如同一只温顺的绵羊,陈缘说了什么,她全都照做了。于是三个人和那些一声不发驻守在手术室前的警察一起,一直等到了欧冠全被推了出来。
张若炫立马冲了上去,她不说话,也没有大声的哭泣,走廊上沉默地只剩下她奔跑过去的脚步声。张若炫用手扶着病床的护栏,一步一步地跟着被推动的病床往前走。病床上的男生安安静静地睡着,呼吸面罩把他的大半张脸都给遮住。他的手无力地摊开着,手指从白色的被子里露了出来。
欧冠全的手臂还在,胸膛还在,那颗心脏也在正常的跳动着,可是胸膛底下的被子里却空了好大的一块。
这种残缺,残忍至极。
张若炫用手捂了捂嘴巴,她说不出话,也哭不出来,却疼得全身发抖。
“结束了。”陈缘说。
陈缘和李暮就跟在张若炫的后面,慢慢地往前走,他们身边跟着好几个沉默不语的警察。可他们的眼神里同样不缺少惋惜。
或许过了多年以后,没有人还会记得这个没有左腿的残疾男人,曾经是叱诧风云的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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