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对我说过这句话,纵使我百般假装、竭力遗忘,但那句话就在那儿,一条不甘心的鱼,阳光下暴晒,蒸腾掉最后一滴水分,自己看着自己死去,无能为力。
风间面色挣的通红,“哇”一声哭了出来。
忘言面色平静,充耳不闻,走到族长身边,在他耳边低语数句。
族长目光狂热,面色潮红,双手捧了一捧红色的花瓣,仿佛捧着全世界。
恐怕他根本没在听忘言在他耳边交代着什么。
“你知道吗?蔷薇花是她最喜爱的花朵”族长的眼光突然转到我脸上,脸上的笑有些狰狞,又有些温柔,对着我絮絮叨叨:“她终于肯原谅我了,其实我是早就原谅她的了可我找不到她,没办法告诉她,我早就原谅她了你看,你看,一定是有人囚禁了她,她没办法,只能通过这种办法,化作蔷薇花瓣告诉我,她很好,她仍然惦念着我其实我我也好惦念她”
我尴尬地站着,脑子却在飞快转动:蔷薇花圣星堡的大厅里,还有无涯的书室里,累累落落的全是蔷薇花这本画册是无涯私物,上面的背影皆是无涯所画,精灵小呢曾亲眼看见无涯的泪水滴落在画册之上,而这画册,竟然在撕碎之后、浸染了族长的泪水之后化成了片片花瓣难道难道这画中女子真的被无涯囚禁在血族领地、并且在画册上做了手脚、以期有朝一日向族长传递某种信息?
问题是,无涯,为什么又是你?!
“这本画册其实是”我寻思着怎么开口。
“我当然知道,这是血族之王无涯所画。”族长突然话锋一转,声音又恨又冷。
“哦,是了。”我想起之前族长从风间手中抢走画册时确实说过“当我认不出来吗,这不就是你们那血族的老小子亲笔所画吗?”这样的话。
看样子,族长同无涯之间果然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恩怨情仇。
会是什么呢?
“那你为何不在血族寻觅,也许你要找的人就在”我问。
“当我没有找过吗?”族长冷笑,神态间仿佛又恢复了些许正常:“差不多整个血族都被我翻找了个遍,没有!我倒是在你幼时见过你,长眠不醒,只有一个面色冷峻的血族常年伴随着你,我当时并未在意,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是”
他说的是哥哥!我心中一热,思绪飘荡,没有留意他说到最后语气已是非常异样。
“族长!”忘言突然出声,声音高的有些不自然。
族长戛然而止,低头看着手中的花瓣,不语。
族长想说什么?忘言明显是在截断他的话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忘言口口声声“他生命的全部意义”在于我,但他绝对隐藏了很多秘密他想干什么?
“这么多年来,她终于给了我一个信号,她还活着,她一定还活着!”族长的声音里充满了笃定和狂热:“我要活着,好好活着,有生之年,我一定能再见到她薇儿,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族长一边说,一边捧着蔷薇花瓣,如获至宝,不再理会我们,沿着大河岸边,自顾自地走远。
“族长”风间凄惶地唤了一声。
族长停下了脚步,没有转身,只是站着不动。
河风料峭,吹起他青色衣衫,背影甚是落寞。他的双手仍然捧在胸前。
“族长请放心,忘言的使命,纵死不敢或忘。至于美意,族长一定要对她有信心!”忘言提气,将声音传了出去。
我从未听过他如此充沛的声音他不是自小身体羸弱、靠丹丸续命,怎么能发出如此绵远的声音?而且,他的“使命”?他会有什么使命?族长为什么要对我充满信心?他忘言又凭什么做此保证?他是我的什么人?
我非常肯定:忘言,他对我隐瞒了太多太多。
族长背对着我们,点了点头,大踏步远去。
“我知你对我有很多疑惑。”等到族长的身影终于消失在河岸的尽头,忘言转身,面对着我,先发制人。
“你隐瞒太多。如果不给我一个解释,那你我就此别过。永远不必再见了。”我望着他的眼睛,诚恳,冷静。
“有隐瞒,无解释。”忘言回答,此刻的他有一种冰雪般洁净凛凛的气势。
他伸手,拿过我的手,将他的另一只手盖在我的手心上,轻轻握住,清香的气息,不疾不徐地说:“我无法对你解释,只能将我的命交托在你的手里,若有一日,你消散于世,我也绝不独活。”
右手食指上的龙戒突然开始震动,铮铮有声,似乎要脱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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