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识他。
那一片着蓝衫的人,我一个都不识。只是眼望过去,蓝衫之人与红衫、黄衫之人,有些许不同。他们衣饰华丽,容颜俊美,白肤蓝衫,姿态冷峭,在一众人等中,颇为出众。他们仿佛也确实是自视甚高,背躬得没有那么弯,头垂得没有那么低,闲适散淡,漫不经心。
那蓝衣少年虽是第一个回头瞧我之人,但他脸上丝毫没有好奇之意,懒洋洋,只是无聊,冷漠又烦躁。他眼光落在我脸上,我正好接住,但他那两束光丝毫没有要停留的意思,洞穿我眼,扬长而去。我心没来由地漏跳了两拍,在胸腔里乱荡了个来回。慌得我忙不迭调回眼光,不知该往哪里望。
那少年太美。不敢逼视。
等我忍不住再抬头看他——唬一跳——他正转过身,面对着我,平心静气,越过人群,看着我。他居然背对着黑袍人!
他是何人,居然如此胆大不恭!我瞅一眼哥哥,哥哥也正紧盯着他,与我相握的手紧了起来,想来哥哥亦是不知。
我迎着他的目光。背上发紧。我看到他的正面。面色皎洁,白至盈蓝,唇似花瓣,清新粉蓝,目光如冰,冷冽湛蓝,双眉平展,幽幽墨蓝。一袭藏蓝长衫,腰系雪白长绦,骨骼清奇,熠熠生辉。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妙人儿,美成这样却不自知!他塌着肩,垮着脸,一点没有想要在人群中出类拔萃的意识,他懒洋洋的,不想取悦任何人,五官、四肢都很放松——只是一双眼睛,安静地看着我。
他老实不客气地、淡漠地看着我。不感兴趣,也无所谓,看看而已。他的眼睛里有懒得掩饰的冷漠。我被冻在他的眼光里,动弹不得。
那眼神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我不知道。等我感觉到,已从他的眼睛里读到深深的寒意。冷而威严。
我无法再跟他对视。
“回来了。”黑袍人突然发声。静寂中他的声音像柔软的鞭子,温柔又突然。
哥哥轻拍我背,示意我同他一起躬身作揖。
“美意颇有收获啊。”黑袍人又说。这一下,众人如同得了许可,纷纷回头向我和哥哥看来。
“嗯!是的!你看,我这儿……”我撩起那蓝龙明珠就要显摆,哥哥按住我的手,打断我说:“穿云没有及时带妹妹返回,着实不妥,还望圣王与诸族大人、各位圣族新人见谅。”
“穿云、美意,知错就好,你二人速速归队,莫再耽搁王之大事。”大人说,一边对着哥哥轻轻使了个眼色。
哥哥扯了我便要入列,“且慢。”一个女人的声音,娇柔从容。那女人着藏蓝长袍,身形婀娜,深色发辫,蓝色丝带缠绕,丰盛盘在头上,愈发衬得面容小巧精致,只是那脸上目光凌厉,鼻梁尖长,唇色浅淡,仿佛没嘴一样,乍看之下,心中惊骇。
“今日是一年当中我圣族最重要的日子,族中各位齐聚圣殿,见证神圣式和各位圣族新人的诞生,同饮圣族新杯,恭迎圣王接见,静候帷幕罩顶最后一刻,数年来皆是如此,怎么今日就破例了呢?这位白白胖胖的小女娃儿想来就是你红蔷堡那位睡公主了,果然生得雪白粉嫩、清秀可喜,听闻今日方醒,难免眼界大开、肆意玩耍,但是,穿云,听说今儿也是你900岁生辰,年岁不浅,又是你红蔷堡大人悉心调教,怎会如此不懂规矩呢?”那女人声音娇糯,娓娓道来,但说到最后,语气已是不善。
“呵呵,到底是谁不懂规矩?”一个熟悉的声音扬声质问,是姐姐。是画海!
姐姐白着一张脸,没半分颜色,却是浓眉秀目,盈盈笑意。她先向黑袍人作揖,接着道:“蓝蔷堡敲月大人,有礼了。我是红蔷堡画海。妹妹美意沉睡16年,大人和夫人悉心呵护,今日终醒,又值圣族大日,喜意盈门,圣王体恤,已见过美意,美意天真烂漫,处处新奇,哥哥穿云兄妹情深,伴陪左右,正是体现红蔷堡父慈子孝、兄良弟悌的门风,何规矩之无有呢?纵使未有如期赶回,也是圣王责罚,何时又轮到您来管红蔷堡的闲事了呢?”
姐姐一口气朗朗说完,声音叮咚脆甜。眼睛望着我,这会儿眼中满是鼓励笑意。我心头一阵热,只想冲过去抱住她。夫人就在姐姐身边,一把揽住她,一只手紧紧扣住她肩膀,脸上又惊又喜,说不出话。
我手悄悄挪至项中明珠处,手指覆在蓝龙之上,看来只有这样了,等我念出“腾龙王者令”,蓝龙现身,以为明证,不是我们不肯按时归来,实在是事出有因。心念动处,还未张嘴,只听得一人淡淡说道:
“是时候说正事了。”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