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〇〇六 池中鹞亦枝上鼋(2 / 2)姝婛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小师傅,小师傅,小师傅。”

亭子柱腰挂着一枝,枝上有鸟在晃头晃脑,瞧见院门的梁秀,喳喳叫个不停。

此鸟名鼋,挂翠碧翎羽,乍一看如碧玉雕品,乃李桢掌上明珠。

整个梁王府喊李桢作小师傅的就世子梁秀一人,众人听得鼋啼,也都纷纷转头看向院门。

梁秀见此,乐道:“王八鸟,就你最快!”

院内几人自然认得府中臭名昭著的世子,皆转身朝梁秀作揖行礼,亭中的李桢也是缓缓站起。

“小师傅好,诸位将军好。”梁秀一一还礼,却未在人群中瞧见澹浜,“半淮可来了?”

丁魏,字茂典。生得虎背熊腰,豹须环面眼珠滚圆,口快心直道:“澹公子在后厨帮菜呢。”

澹浜被抱回梁王府那日,李桢便在庆宴上提出,自己与妻暂无子女,且南延王公务繁忙无心照料,让其将澹浜交于二人抚养,梁沼应允。所以澹浜自幼便跟随李桢夫妇,二人如待亲儿般将其养大,澹浜自然也是与李桢夫妇更为亲和,小时在摆兵阁就常常帮些事务,性子也好,讨人喜欢。

“哟,稀客临门。”李桢打趣笑言。

李桢一袭青衣出尘,不浓不淡的剑眉,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流水,温润得如沐春风,鼻若刀刮,似黛青色远山般挺直,薄唇颜色偏淡,嘴角微微勾起,更显气宇轩昂。

“秀儿,进来坐,为师不像某些人,徒儿一归便严厉惩处。”李桢挥手示意,府中大小人皆知,李桢与陈挫不对付。

相比于陈挫对梁秀的正言厉颜,李桢就温文尔雅许多,也许是性子使然,李桢不曾发怒生火,永远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小师傅,茂典、元亮二人争着些什么?”梁秀问道。

哪里能等到李桢开口,丁魏那粗豪的嗓门已响起:“元亮这厮非得说他是对的。”

“咋就不对了?你说三百轻骑走雁行阵打一千步甲,怎么就赢不过?”

“一千步甲起玄襄阵,怎么就杀不过你三百轻骑?”

翟光也是不甘示弱,二人又嚷嚷了起来,翟光属骑营,丁魏则是步卒将士,自然是谁都不服谁。

李桢闭目抚额,摇头叹息显无可奈何,与这二人是说不得道理的,谁都不让半步,就是得自己家兵赢才行。

“二位将军,打住。”梁秀哭笑不得,打个圆场,“依我看,雁行阵对上玄襄阵,三百轻骑对一千步甲,孰胜孰败旗鼓相当,得看如何用兵。”

见那二人静下望来,梁秀伸手从棋笥中抓来一把白棋散在桌上,又摸出少数黑子摆出雁行阵,讲道:“对上玄襄阵,轻骑雁行阵中尖为弱,如想以尖冲破阵,两翼倒向排开后继杀敌,则轻骑败。”

翟光点头称是,一旁的丁魏则一脸得意,梁秀将黑子换了个方向,两翼刺向白子,说道:“但若如此行兵,就大有不同了,雁行阵两翼前刺,中尖作尾,左右齐开,合力挡外杀中,漏网之鱼再由尾尖补杀,如此则步甲败。”

这回轮到丁魏脸色变得黑沉,翟光则敬道:“世子说得在理,不过如此看来不管胜败,骑兵皆是大伤,元亮受教了。”

翟光毕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这脑子确实是比三粗五大的丁魏灵光,字里行间还是讲些道理的。

李桢静静看着自己这徒儿分析,点了点头表示赞许,随后笑问道:“如果你去行兵,当如何?”

梁秀注视桌上零散棋子,沉思后道:“倘若换作我去行兵,我会将三百轻骑分成十二小支,行百鸟阵。”

“哦?元亮粗人一个,还请世子解疑释惑。”翟光道。

几人正谈着,那边澹浜已大步走来,询问几人在论些什么,李桢大致讲说告知,随后也问澹浜会如何行兵。

澹浜思索半刻,说道:“我会同秀子那般,行百鸟阵,不过我会分支三十,十骑一支,既然玄襄阵以疑兵为著,何不以疑兵相对,既然是疑兵相接,自然就是比势,势乏者亡。”

“三十较之十二,浜儿此法更佳,不错。”李桢缓缓点头,颇为欣赏自己这俩徒弟。

梁秀皱眉权衡,拍桌笑道:“半淮所言极是,之前我也曾想过十骑一支,但认为如此人数过低而换成二十五骑一支,却是忘了气势,疑兵相对胜于气势,三十支矛穿刺,实乃更佳。”

一旁几位将士听得连连点头叫好,丁魏这会儿也没了那股粗劲儿,挠头讪笑道:“说了那么多,茂典愣是一句没听懂。”

众人哄堂大笑,随后澹浜才说,此来是传师母话唤众人入屋,饭菜已齐,几人三语两句说着走进屋,便吃起饭来。

“元亮,此次花登魁你看好何人?”丁魏一勺接一勺将饭菜往嘴里送,依旧堵不住那嘴。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翟光自然也不例外,答道:“要说这花登魁,像咱们这似的虾兵小将那点饷,还真是遥不可及,看看热闹就知足罢。”

都说江南女子秀色可餐,乃天下一绝,这苏州花登魁,便是此类女才选秀之一。

每年腊月,苏州城内大小青楼都可选出自家出色才女前来参比,当中以琴棋书画四艺为主,又有歌舞茶酒品红六技为辅,进行为时一月的花登魁。

“你这厮真真无趣,咱谈个好坏总是行的吧?”丁魏有些恼火,拿着筷子指向翟光,“要我说,今年的花魁也就仨人选,铁定是当中一人。”

“哦,哪三人?”梁秀笑问,以前师父陈挫管得严,这些个地方梁秀也就耳闻。

丁魏来了兴趣,硬吞下大口饭菜就嚷道:“水易庄的封香、清乐楼的姽婳、醉吟居的秋巧,我更看好封香,且这封香与康家公子颇为亲昵,那长得真真是如花似玉,嘿嘿。”

桌前几人对丁魏念出的这三个名字或多或少有所听闻,水易庄这位封香多次蝉联花魁,如今也是赫赫有名的江南才女,今年再拿花魁想必也是意料之中。

相比之下,清乐楼的姽婳以及醉吟居的秋巧就要小上半分,不过也皆是近年来榜上留名的才女。

翟光拍桌说道:“这诸位就有所不知了,要我说,今年这花魁九成是那清乐楼的姽婳,信是不信?”

众人皆疑,示意翟光别卖官子,赶紧说来。

“前些日子康参政在清乐楼设宴,元亮也在受邀当中,那日姽婳作乐,事后康参政那意思。”翟光挤眉弄眼,嘴角略带奸狡玩味儿,“假说康参政出手捧着,那些个富人敢争?还是康家那崽子敢与老子争?字都不敢崩一个罢。”

说是凭才艺登魁,如果挣不着银子,那弄来做甚?这花登魁最主要还是想着捞富贾的油水。

才女们在台上各显神通,为的就是得台下贵人青睐,说得白些便是要得富人的赏银,得赏银至多者便是当届花魁。

“以康参政那秉性,为女色出头想必也不是不可能。”梁秀在旁静听,舀了半勺汤后接声道。

南延参政知事康贤,字伯德。也算权倾一方的正二品高官,其在治政上确实大有作为,但其寻花问柳的本事比之也是不分伯仲,在南延名声并不算好,且当下**年眼看将近完年,何处不是暗流涌动。

……

饭后几位将军坐谈不久便相继告辞,随后梁秀陪着李桢在院中散步,澹浜则帮着师母做事。

许久后二人在亭中歇息,李桢将鼋放于手背,手中捏着几粒谷子给鼋喂食,眼中趣意颇丰。

府内无人知陈挫的龟为何起名鹞,但李桢的鸟为何叫鼋那是人尽皆知的,多年前南延王千请百邀,好不容易将陈挫、李桢两位文仕弄到一张桌上吃饭,本是想借此为两人的关系修好,可这还没聊两句就针锋相对,惹人头疼。

这个说那个是百无一用空口政客,那个笑这个是只会纸上谈兵的无用谋士,最主要的是这二人不愧是南延王帐下数一数二的文人墨客,相骂都是那般雅气。

“某人不知自己娇弱,向南延王讨甲,这一穿竟是站立都难呀。”

“某人明里高喊不闻政俗,暗里对南延政事指手画脚,就是不知登台来做有不有真本事,有趣。”

“呵,不知是哪号人物,喘着说要与将士共生死,到头来得让一千骑去护其退逃,也是有趣。”

“哈哈,某人雅致异同,王八都能喊成鸟来。”

“要在下说,取鹞字当名,此般文化功底,某些人是没有的,也就会点纸上说兵,那本名都取得直白无爽。”

那日宴散,李桢当即出府,走遍苏州城内大小鸟铺买下鼋,只为与陈挫较劲。

你陈挫嘲笑我没文化功底,取清书二字作名直白,你给只王八起个鸟名,那我给鸟取名鼋,总没落下吧?

那次宴席后,不管是何人,可都不敢再同邀这二人了。

……

静待李桢喂完鸟,梁秀这才开口说道:“小师傅,挺渔今年可回苏州过年?”

“不回了罢。”李桢眼中念意微露,久久才吐了口气,“挺渔来信,说是府中夫子告知明年便可结业,想来也快了。”

李桢有一女,名李挺渔,自幼生得眉目如画,且通文达艺,三年前被李桢送往文府离乡学书。

梁秀打趣道:“想来挺渔如今也是学载五车,您都犹有不及了吧?”

“哪里话。”李桢笑责,却是无半点不悦,“挺渔与我所学非同,要比也是比你那师傅。”

要说来这也是那次宴席惹的祸,自那以后李桢便教其女李挺渔学文,才学尽授后便送往中原文府,为的就是把陈挫给比下去。

听到此话梁秀有些语塞,赶忙转题道:“此来老梁也是有话托徒儿跟您说。”

李桢一听便知其中意,笑着点头道:“不劳秀儿和王爷费心,待时机成熟,为师自会去提与浜儿听。”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