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广皱眉苦思,突然间,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你是说……此人,其实是皇后的……面首?”
朱振深深点头。
段广连鼻孔都冒出热气来了,“这!这!……”
朱振:“他和贾氏的第一次交集,其实就是太子寝殿的那一次!只可惜,彼时,他们两个到底说了什么,咱们的人语焉不详,无从细究。”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贾长渊非但没有追究他假冒储君的大罪,反而觉得此人有荐达于君前的本钱!”
“这个‘本钱’是什么?难道说,此君有经天纬地之才、燮理阴阳之能?”
段广连连点头,“怎可能?一给使而已!”
朱振:“我是瞻仰过皇后的御颜的——”
略一顿,“仆小通朱、管之术,观此女之面相体态,四个字——淫蚀入骨!”
段广轻轻“啊”一声,突然想起一事,“朱公建平,君之?——”
“那是族祖。”
段广“哎哟”一声,抬手为揖,“失敬!失敬!显扬,你瞒的我好!”
“朱、管之术”,相术也,“朱”,朱建平;“管”,管辂。
朱、管,皆为汉魏之际的相术大师,此时虽皆已作古,但在时人的心目中,还是犹如神仙一般。
朱振微笑摆手,意思是“低调、低调”。
抿了口茶,“此女绝不能久安于室!吾所未察者,不过其佚行于何时、何地、何人而已!”
“显扬,我晓得你的意思了!只要我们捉住了她的‘佚行’,就有了最好的废后的理由!哪个也保不住她!就是皇太后,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不错!”
“显扬!智囊也!”
“东宫旧事已不足留意;昭阳殿……全须全尾而得入帷幄者,如太医一类,我一直盯着——太医院还是有几个俊俏人物的。”
“可是,几个月来,一无所获。”
“在昭阳殿过夜的外官,向来也只有贾长渊一人,但总不能说他姨甥姑侄之间,有何不伦之事?”
“我还想,此女倒是耐得住寂寞——”
段广拊掌,“如今,她终于耐不住寂寞了!哈哈!”
朱振目光灼灼,“姨姑何所苦?何所好?贾长渊自然是最清楚的了!太子寝殿之中,形貌之外,也不晓得贾常侍还看到了这位何君的什么?总之,他确定,此子大可慰吾姨姑之寂寞也!”
“姨姑”,朱主簿的发明,“姨”兼“姑”之意。
段广大笑,“许是看到了……嫪毐?那个……天赋异禀啊!”
朱振亦笑,“不可说!不可说!”
“说不定,昨天晚上,就已经……哈哈!所以……咳……咳咳!”
段广猛的咳嗽起来。
朱振替他斟茶,“请茶!请茶!”
段广顺过了气,“所以,今天,赶紧……敲砖钉脚!”
“本来呢,若没有载清馆那桩事,咱们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五品自然太高,容他一个七、八品上下的衔头,有一个出入宫禁的名义……”
“好计较!显扬,你这是欲擒故纵、引蛇出洞之计!”
“是。”朱振点点头,“不过,既有了载清馆那桩事,没法子,就只能封驳了!就叫他继续‘给使昭阳殿’罢!做给使,也不是不可以慰吾姨姑之寂寞嘛!嘿嘿!”
“哈哈!”
“既要封驳,就要快!不然,一定有人会以为……哼!”
段广点头,“好!”
略一顿,“既如此——你看我还要不要见太傅?时辰已经不算早了,我还得赶回门下——既然要快,那就是今天之内的事情了!”
“不见也罢,我替你同太傅回也是一样——再者说了,太傅今天的心情,本也不大好。”
“哦?为什么?”
“傅子庄向太傅荐了个人,太傅答应了,也下了聘书,辟其为太傅司马,结果你猜怎样?人家居然不应辟!”
傅子庄,名祗,时任侍中。
自高身份,不应公府之辟,也是寻常事,段广不甚以为异,“这人谁呀?如此不识抬举?”
“姓王,名彰,字文昭。”
段广没听过这个名字,“哪里人氏?”
“东部人氏。”
段广一怔,随即愕然,“匈奴?”
“是。”
彼时,入塞匈奴分东、西、南、北、中五部。
“辟一个匈奴人?为啥?”
“无非是‘示天下以公’那一套。”朱振摇摇头,“我其实亦不以为然,不过,傅氏兄弟的面子,多少也要照应一下,也就没说啥了。”
所谓“傅氏兄弟”,傅祗之外,还有一个傅咸——官拜尚书左丞,二傅是族兄弟。
辟匈奴人为司马,虽然怪怪的,但段广也没真上心,一揖,“我告辞了——太傅那里,就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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